“师兄?”易文君的声音有些诧异,人也一样有些恍惚。
寝宫里面的灯亮了起来,一个丽影在烛光的映射下迅速起身,披上一件外衣,便匆匆打开了屋门。
从屋中走出来一个穿着紫衫的女子,她步履匆匆,长发披散而下。在月光的照映下,她的皮肤洁白如玉,一双眸子生的如玉石一般明亮。
这样的女子,任谁看一眼,都要到称上一句“人间绝色”。
虽说莫要讨论女人的年纪,但易文君绝对是一个例外。她已经不年轻了,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,如果不去细看她那眼角的微褶,任谁也想不到,这竟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。
洛青阳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见她的时候,她是什么样了。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,洛青阳脑海中的记忆又再度被唤醒。
他的师妹,竟还是那般年轻,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。
“师妹,好久不见。你还是这般年轻,不过,我已经老了。”洛青阳快走几步,停在了易文君的面前,他抽了抽嘴角,勉强挤出一个苦笑。
是啊,悲伤会让人加速衰老,凄凉的心境让他看上去远比谢宣、司空长风这些人更加沧桑一些。
易文君似乎没有想到洛青阳与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,怔愣片刻后,眼底渐渐漫出清澈的笑意:“没有变化,未必是件好事。师兄你不是老了,而是更加沉稳了。”
重逢是喜悦的,对于易文君来说,她这一生就像是一只笼中鸟。十六岁之前,她困在影踪的阴影里,十六岁之后,她困在一个叫做皇权的牢笼中。
易文君这一生爱过的人只有一个,那便是叶鼎之。而对于洛青阳,她一直将其视为自己的亲人。
至于明德帝,有很长一段时间,易文君是恨他的。可是有一天,一个半大的小子无意间跑进了景态宫,后来她才知道,这个小子原来是琅琊王萧若风的儿子,也是萧羽在皇宫里唯一的朋友。
彼时的萧凌尘问过易文君一句话:“你爱过皇伯父吗?”
爱?自是没有的。
一段被强迫的婚姻,谈何为“爱”?
萧凌尘又老气横秋的说了一句话:“既然没有爱,那又哪来的恨?恨一个人,不累吗?”
易文君没想到,自己执着了十几年的心结,竟然会被一个孩子点破,也就是从那时开始,她开始学着善待自己,善待萧羽,让这漫长而枯燥的皇城生活过的不再觉得那么累。
洛青阳没有想到易文君会这般说,他的脸上罕见的露出温柔的笑意,这份笑意,也只属于他洛青阳的师妹。
“天气渐冷,别在外面站着了,进屋说话吧,羽儿前些日子刚送了一些茶叶过来,我尝过,味道还不错。”易文君并不避讳洛青阳,就算是当年她与还未登基的瑾玉王闹得最凶时,也只有洛青阳才能与她说上两句话。
“不了。”洛青阳摇了摇头,“师妹,我来带你走。”
“走?”易文君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,那微微蹙起的眉梢为她更添几分韵味。
“是的,我已经寻到了辛百草的所在,他定能治好你的病。”洛青阳目光清冽,言语灼灼。
“病?”易文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,脑海中在快速思考,“师兄你在说什么?难道是羽儿儿与你说了什么?”
洛青阳看着易文君一脸迷茫的样子,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:“不是你在信中说,御医府查出了你有不治之症,仅剩半年的时间,有事需跟我交代,让我来一趟天启的吗?”
易文君闻言,脸色一变,她如何不知自己与洛青阳这是被人算计了,赶忙解释道:“师兄,我没有得病,更未写过什么书信,这其中定有蹊跷。”
洛青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猫腻。
只是那人既然知道他在意易文君,那便更该清楚易文君就是他的逆鳞,竟然还有人敢利用易文君将他诓到天启,究竟是谁有这个胆子?
“前不久我收到羽儿的来信,我发现其中一页用我们当年影宗的手法做了标记,我将那页纸单独拿出来破译之后,就得到了你重病的消息。”洛青阳目光微沉的思索道,“自从影宗覆灭后,应该再没有人会用这种传递信息的方法才对。”
“师兄,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。”易文君柔声劝道,“此时时间已晚,就算对方真的有所图谋,此刻也想不出什么端倪,你不如先去羽儿那里住下,这些年他在天启城中也收拢了一些人脉,调查起来也要方便一些。”
洛青阳点了点头,但他的脚步并未挪动半分。
“师兄?”易文君有些不解,试探着又喊了一声。
洛青阳顿了顿,目光灼灼的问道:“师妹,我既已踏入天启,你可愿随我离开?”
洛青阳的话让易文君为之一愣。
离开?她自是愿意的。
就算洛青阳不说,等到明德帝死后,新皇继位,她也会选择跟着儿子离开皇城、离开天启。只不过,她总觉得,这件事必须要让萧羽知道。
她有两个儿子,可着实算不上一个称职的母亲。
易文君当年抛下了萧羽一次,实在不能再抛下他第二次了。
“明天,明天白天,你让羽儿入宫来找我,只要他同意,我便与你走。”易文君目光坚定的说道。
洛青阳点了点头,易文君的答案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。但不管怎么说,易文君的身体无恙,洛青阳那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。
“师妹,你早些回去休息吧,莫要着凉。”洛青阳同易文君告别,刚转过身来,眼前却赫然出现了三个紫衣蟒袍的太监。
“许久未见了,洛城主。”为首一人面如冠玉,微微欠身,便当与洛青阳打了过了招呼。
“瑾仙、瑾言、瑾玉,三位大家监这么晚了竟一齐出现在我这景泰宫,倒是稀奇的很。”易文君语气淡淡,可在她的言语中,透着那毫不掩饰的厌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