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文希尔城的城墙上，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。
霜降之月即将到来，再加上靠近北边，气温降的很快。
湿冷的雾气像是一条冰凉的舌头，舔舐着每一个守夜士兵的骨缝。
这里现在是埃拉西亚第二狮鹫军团的防区，蒙特将军治军严明，但这并不妨碍大头兵们在这个最困顿的时刻摸鱼扯皮。
“该死的鬼天气，这北边的风是不是跟咱们有仇？往骨头缝里钻啊！”
一个裹着厚厚披风的老兵缩在墙垛后面，双手插在袖筒里，冻得直吸溜鼻涕。
旁边的年轻新兵抱着长枪，眼皮子直打架，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。
“别抱怨了，老杰克。”
新兵打了个哈欠，眼泪都挤出来了。
“好歹咱们不用跟着亚力山大将军去南边，听说那边打得可凶了，每天都要死几千人。”
“哼，那是他们命不好。”
老杰克从怀里摸出一块干硬的奶酪，费劲地咬了一口。
“咱们跟着蒙特将军，虽然没啥油水，但至少不用拿命去填线。”
“唉……什么时候是个头啊。”
新兵叹了口气，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，“我想回家娶隔壁村的苏珊了。”
“想屁吃呢你！等换班吧，这一宿熬得老子腰都断了。”
此时，城楼下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，那是换班的队伍来了。
“哎？老杰克，你看天上那是啥？”
新兵突然揉了揉眼睛，指着头顶那片漆黑的夜空。
老杰克不耐烦地抬头。
“能有啥？秃鹫呗！这年头就死人多，秃鹫吃得比猪都肥……卧槽？！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噎回了肚子里。
只见在黎明的微光中，几个黑乎乎的物体，正像是一群无声的大鸟，借助着风势，悄无声息地滑翔而来。
它们没有挥动翅膀，也没有发出任何鸟类的叫声，就那么诡异地悬停在了城墙上空。
“这是……大鸟？”
新兵傻眼了。
“鸟你个头！那是……那是……”
老杰克还没来得及喊出“敌袭”，他们头顶的黑乎乎东西上面，突然跳下来几道黑影！
这几道人影身手矫健得离谱，还在半空中就调整了姿势。
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几道刺眼的火光在半空中炸亮，紧接着，就是如同雷鸣般的爆响！
老杰克只觉得胸口一凉，低头一看，胸甲上多了一个正在冒烟的血洞。
“这……这是啥……”
他瞪大了眼睛，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，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，是那个年轻新兵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。
“敌袭——！！！”
凄厉的惨叫声终于划破了黎明的宁静。
但一个个从天而降的黑影根本没有给其他守军反应的机会。
他们落地后，就是一个潇洒的前滚翻卸力，然后半跪在地，手中的短管火铳（特制版）再次喷出火舌。
“砰！砰！”
刚准备冲上来的换班小队，瞬间就被放倒了三四个。
“快！清理区域！”
领头的一个黑衣人低吼一声，正是格里芬。
他手里拿着一把还在冒烟的火铳，眼神冷冽。
这就是利普那个老六想出来的“特种空降战术”。
利用奥古斯特改良的武装直升机青春版，借着夜色和风向，直接把精锐小队投送到城墙上，通过“斩首”行动迅速占领一段城墙区域。
“呜——呜——！！”
城内的号角声疯狂地响了起来，埃拉西亚的士兵反应极快，不愧是精锐。
“在那边！杀了他们！”
一名百夫长提着剑，带着一队重装步兵，怒吼着冲上了城墙马道。
然而，就在他们即将冲到格里芬等人面前时。
一个个头戴钢盔，身穿灰绿色军装的士兵，像猴子一样从云梯上翻了上来。
他们没有拿盾牌，也没有拿长剑。
每个人的背上，都背着一杆黑漆漆的铁棍子——“铁拳2号试作型”。
不再需要那根麻烦且容易受潮的火绳，而是采用了最新的雷汞击发火帽！
防潮、隐蔽、击发速度快！
“列阵！射击！”
登上城墙的火铳兵迅速排成两排，前排蹲下，后排站立。
黑洞洞的枪口，对准了那群冲上来的埃拉西亚重步兵。
那名百夫长看着这些奇怪的武器，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，但身为骑士的荣耀让他不能后退。
“没看到火绳的光亮！他们没有点火！冲过去！趁现在砍死他们！”
按照上级发布的命令，那种武器在射击前必须点燃火绳，而在这种大雾天，火绳十分难点。
这群敌人手里黑漆漆的，一点火星都没有！
“肯定是在虚张声势！杀！！”
“冲过去！把他们赶下去！！”
然而，迎接他的，是时代的耳光。
城墙上的火铳兵们，手指轻轻扣动扳机，击锤落下，撞击火帽。
“啪！轰——！！！”
如同平地起惊雷！
那一瞬间，城墙上腾起了一阵浓烈的紫烟，密集的弹雨瞬间覆盖了最前面的埃拉西亚士兵。
他们引以为傲的精钢板甲，在这种距离的击发枪面前，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。
“噗噗噗——”
子弹撕裂铠甲，钻入肉体，带出一蓬蓬血雾。
那名百夫长冲在最前面，他甚至还在挥舞长剑，下一秒，他的脑袋就像被敲碎的西瓜一样爆开。
“怎……怎么可能？！”
后面的士兵惊恐地看着这一幕，脚底板直冒凉气。
“装填！继续射击！”
火铳队的指挥官冷酷地下令。
士兵们熟练地咬破纸壳弹，倒入火药和弹丸，用通条压实，然后从腰间的小盒子里取出一枚铜色的火帽，往击砧上一按。
“咔哒。”
这就是死神上膛的声音。
“第二轮！放！”
“轰——！！！”
又是一轮齐射。
相比于只能随缘枪法的火绳枪，击发枪没有了点火时的干扰，士兵们可以更从容地进行瞄准。
埃拉西亚的士兵们彻底崩溃了。
“跑啊！！”
“挡不住！根本挡不住！”
在“铁拳2号”那划时代的火力压制下，第二狮鹫军团的防线，就像是被洪水冲垮的堤坝，瞬间崩塌。
等到蒙特带着亲卫靠近城墙时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。
他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、连敌人衣角都没碰到的部下，又看着远处那些举着“黑管子”、冷静扣动扳机的敌人。
没有丝毫犹豫，立马下令。
“全军……撤退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