靠天吃饭的人对风调雨顺四个字最为看重。
有了风调雨顺的基础,他们一年的辛勤劳作才有较大可能得到应有的回报。
因为除了风雨,还有各种虫害植病会影响庄稼收成。
山神让人备下粮仓,给连云峰的人赐下粮食,这不亚于给了连云峰所有人一颗救命的灵丹妙药。
不受天气和虫害植病影响的粮食来源,太过珍贵了!
“具体有多少给多久,我也不清楚,这是山神爷的安排,我怎么能说得准?万一他老人家飞升上界了,一时联系不上,我又变不出粮食……”
听到族老们想敲定粮食数量和给多久粮食,陆鸣摇头苦笑。
众人这才讪讪地住了嘴。
是啊,能显灵给粮食,证明神通,就已经与那些招摇撞骗的人有明显区别了,又如何能让神明许诺给多少粮,定下年限呢?
“那他老人家除了做功德普救我们,真的就没有别的吩咐吗?”
杨蛟忍不住又一次追问起缘由。
那些教条他看过,只是教导他们自己人相亲相爱,团结一致,并没有干涉山寨事务的意思。
但给这么大好处,却只要一座庙聚香火,多少有些让人难以置信。
“没有,或者说,暂时没有,以后有没有不好说。”
车轱辘话陆鸣说了一遍又一遍,就这样到了午饭时间,众人还是想要再问些什么。
忽然,杨蛟猛地转头。
只见大屋门口处,哗啦啦掉下来一堆东西,绿的红的紫的煞是好看,把众人的视线瞬间吸引过去。
“这……”
只犹豫了一息,大屋里坐着的人纷纷秃噜下来,对着门口处跪拜,念叨山神爷显灵,多谢山神爷。
就连杨蛟这样杀人如麻的悍匪猛汉也惊惧交加,噗通跪倒,脑袋磕的震地响。
陆鸣看不清是什么,也看不太清颜色,但根据形状判断,应该是黄瓜茄子番茄和豆角这类东西。
后院菜地的菜熟了……
他这样想着,心里却不太高兴。
肯定是媳妇睡醒了,听说他被叫走议事,急急跑去摘了青菜给他撑场面。
媳妇怎么就不知道多休息会儿呢?
昨天烧那么厉害,叫都叫不醒,刚睡醒就又这么劳心。
额头贴在地面,心里的不满和无奈却越堆越多,恨不得立刻就回去把人摇醒……
额……不对,摇醒了怎么让媳妇休息?
陆鸣想到这里,嘴角一抽。
完全拿媳妇没办法了。
云澈这边从梦里醒来揉了揉眉心,他好像学会了和陆鸣一样的梦里飞行,下山拿青菜蔬果。
但他不认识路,在梦里的山里飞了好久才找到。
而且他有些恐高,在梦里飞着飞着就往下掉,强烈的失重感让他不断惊醒,又摸石碑入睡,再飞……
连续这几次下来,弄得他头晕脑胀。
以为他睡了,躲在厨房画格子下棋自娱自乐的王妈妈丝毫没有察觉,还是眼见要吃午饭了才出来看一眼。
“呀,你醒啦?饿不饿?想吃点儿什么,半晌吃那点儿蛋羹也不顶饿,想吃什么就说,这里没有我就去大厨房那里要,缺不了你吃的。”
这话是不是虚的,云澈半夜醒来喝盐糖水就知道,勤劳的连云峰山贼抢来不少好东西,连白糖都有。
这东西在这时候可是很珍贵的,非达官显贵不可得。
但在山上,他这个庙祝家属病了,也能分点来吃。
可见山贼们规矩严明,是存了不少家底儿。
“我想吃……凉面。”
头脑有些昏沉的云澈倒不像昨天发烧时那样,又饿又吃不下东西,现在他只想吃点儿爽口的。
王妈妈闻言皱了皱眉,劝道:“你身子刚好,吃点儿热乎的吧,凉面夏天吃还正合适,现在外面虽有太阳,但正化着雪……”
“那就不过太凉的水,或者浇头里多加些热菜汤,拌一拌就不凉了。”
人虚弱的时候想吃什么东西,有点一定要吃到的执拗,云澈也不例外。
王妈妈的劝告在理,可他仍旧想吃凉面。
“那也行,用什么浇头?寨里的肉还是挺齐全的,除了没有牛肉。”
她想着可以顺便开荤,心里也盘算起吃什么肉,不过云澈却没打算吃肉。
“茄子吧,切成薄块裹上面粉,用油在锅里慢慢煎成两面金黄,闻着香味再加点调料和热水,跟炖肉一样好吃。
或者不加水直接撒调料,外酥里嫩,吃起来还有茄子的清香。”
王妈妈本来是馋肉的,可是经云澈这么一说,她也开始馋茄子了。
这东西早就过了季,猛一提起来哪有不馋的。
馋归馋,但山上也没有……
正想附和两句的王妈妈看见云澈从被窝里掏出两个茄子,表情瞬间凝固,眼睛瞪得溜圆。
大冬天哪里来的茄子啊?
还是从被窝里掏出来的?
你们两口子睡觉刚生的?
王妈妈猛地摇了摇头,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,对床上的云澈生出几分敬畏之心。
确切说,是对那两个大茄子。
“这是……山神爷显灵了?”
“应该是吧,我刚眯着茄子就掉下来了,洗洗直接吃吧,我们在洞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吃的。”
他把茄子往前递了递,王妈妈颤抖的接过,心里七上八下。
犹豫再三,她还是问出口:“真不用拿去山神庙上香拜一拜吗?”
这可是神仙赐的东西啊!
别说以前世道太平的时候,就算现在世道不好,只要拿去京城献祥瑞,多少能挣个小官儿当当……
就这么直接洗了下锅……也太……
王妈妈怎么都想不明白屋里哪来的新鲜茄子,只能承认神仙真的显灵,既然神仙显灵了,怎么能这么怠慢呢?
“不用多这个流程了,我们在下面洞里躲流民的时候,也没这么大阵仗。”
云澈边说边起身穿衣服:“我帮你烧火吧,正好灶台边儿也暖和。”
“那行吧……”
王妈妈心里念叨山神爷的恩情,转身去了里间的厨房。
云澈穿好外衣才发现怀里垫胸的布包歪了,只好把裤腰放松些,伸手掏出来校正位置,刚掏出来一个,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他赶忙又塞进去。
“吱呀~”
轻轻一声门响,虚掩的房门推开一条缝。
欣长挺拔的人影贴着门缝溜进来,显得有些滑稽,像是怕带了外面的寒气,又很快关上门。
转过头,正与云澈四目相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