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密室外，寒潭深处的水流还在缓缓流动。
时间拉回到一年前那个阴冷的清晨，潭底幽蓝的微光中，有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捂着心口浑身打着哆嗦，踉跄地游向那面布满青苔的石墙。
水波在他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轨迹，像是一条即将消散的生命线。
少年来到石墙后，面色惨白，浑身不停的抽搐，可想潭底的冰冷。
“这道门...如何打开？“
少年似乎是在喃喃自语，随后少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，他的手指便在粗糙的石墙下方胡乱的摸索。
突然，他触碰到一块凸起的尖石，面露喜色，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。
石墙发出沉闷的轰鸣，缓缓移开，激起一团浑浊的水雾。
就在石门开启的刹那，从少年的胸前突然浮现出一道虚幻的人影。
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形象，半透明的身躯散发着微弱的灵光，在幽暗的潭底显得格外醒目。
少年进入石室，将石墙反转。
少年离老者的身体越远，老者半透明的身体就越发的透明化。
随后半透明的老者紧跟着少年又到了石室内。
“师父，这就是您万年前的居所吗？“
少年的声音通过传来，带着几分好奇，更多的是急切。
人影老者没有立即回答，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石室内每一寸角落：
有些坍塌的石案、
断裂的玉架、
覆满水藻的墙壁...
那些曾经精心布置的陈设，如今都成了时光长河中的残渣。
“万年了啊...“
老者的叹息在空中化作一道虚无的灵气波动。
他伸手想要触碰石壁上那道裂痕，灵质的手指却穿了过去。
曾经刻满符文的石壁如今斑驳不堪，就像他破碎的记忆。
这里曾是他参悟天道的静室，是无数大妖跪伏求教的道场，如今却只剩下满目疮痍。
“无论多么辉煌的过去，终究敌不过时光的消磨。“
老者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尽的苍凉。
他带着少年走向石室深处，在一面看似普通的石壁前停下。
灵质的手指掐出复杂的法诀，一道道灵光没入石壁，古老的阵法被逐层解开。
“按下这里。“
少年依言而行，石壁中央缓缓现出一个脑袋大小的洞窟。
刹那间，五色宝光从洞中迸射而出，将整个石室映照得如梦似幻。
“这些...便是你日后在妖族崛起的依仗。“
老者的声音里难得带着几分欣慰。
少年迫不及待地伸手探入洞中，取出一件件宝物：泛着金光的玉简、缠绕紫气的灵符、盛在玉盒中的丹药...每一样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。
“师父，这些都是您万年前的珍藏吗？“
老者看着石壁内琳琅满目的法宝，不由得想起了万年前，他不惜勾引妖族圣女，出卖身体。
然后让圣女给他偷出来了这件妖族月灵山镇石，随后将其雕刻成石壁壁画，如此才能让他这些法宝经万年而不化。
想到以往的种种，老者的嘴角不由得也带起了一丝微笑。
可惜啊，痴情红粉，如今哪里还能再见到。
少年一边询问，一边将宝物塞进腰间的储物袋。
当他摸到一个巴掌大的圆形灵丹时，不禁瞪大了眼睛：“师父，这根骨丹怎么这么大？我一口吞不下啊？“
“一口一口吃就行。“
老者的回答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。
他记得当年自己为了炼制这枚丹药，足足耗费了三百年光阴。
少年却只是随意地点点头，继续翻找着洞中的宝物。
很快，少年又摸出一枚拇指大小的丹药。
他对比着手中的大小两颗丹药，疑惑道：“这么小，这也是根骨丹吗？“
“不过是失败品罢了。“老者的灵身微微晃动，“服用后无法激发远古妖兽的血脉。“
少年“哦“了一声，随手将那枚小丹扔在一旁。
丹药滚落在碎石间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“如此废丹，要之何用。“
冷漠的话语让老者的灵身一阵波动。
他望着那颗被遗弃的丹药——回忆袭来。
那是他第一次尝试炼制根骨丹成功的成果，乃是取自狗族的狗马兽血脉。
那段岁月，他整日待在各大王族妖兽的坟墓处，特别是刚刚下葬的妖兽，收集血液，妖丹骨骼等。
那日他运气爆棚，刚刚出生的狗马兽夭折，下葬后，他便偷走了尸体。
整整炼制百天，丹药虽然成功可由于狗马兽的血统太过高阶，在最后融合时出了差错。
丹药虽成，效果却不理想。
虽然功效不足，却承载着他最初的丹道感悟，所以他也将这颗丹药放到了石壁内，以寄希望能时刻警醒自己。
洞中的宝物很快被搜刮一空，只剩下一块黝黑的石块静静躺在角落。
少年拿起石块，入手冰凉沉重，却没有丝毫灵力波动。
“这石块是什么？“
简单的一句询问，却让老者的灵身剧烈震颤起来。
无数记忆碎片在他识海中翻涌：他凭借黑石，当年在人族大杀四方，威名赫赫..…
最后若不是没有守住本心，后半生又怎会落得流落他乡，在妖族重新奋起。
“岁月匆匆如流水...“老者的声音变得飘渺，“没想到你还在...“
老者看着少年手中的石块，眼中闪过一丝担忧，怕少年会走他的老路。
有些狠心的说道。“石块对你无用，就留在此处等待有缘人吧。“
老者努力平复着灵身的波动。
他看着少年将最后一件宝物收入囊中，语重心长道：“有此积累，你可在妖族蛰伏。待夺得妖王之位，方有报仇的资本。“
少年沉默不语。
他的眼中翻涌着血色记忆：
他刚下山时的被擒获、
好友在他身前的被斩杀、
被修仙者的折辱、
以及修仙者的长剑穿透胸膛的剧痛。
咬牙道：“此次复生，定当血刃仇人。“
冰冷的话语在潭水中凝结成霜。
少年转身游向洞口，发现老者的灵身仍停留在石室中央，痴痴地望着那些残垣断壁。
“走吧，师父。“
不耐烦的催促打破了老者的沉思。
灵身缓缓转身，半透明的眼眸中仿佛有万年光阴流转。
他最后望了一眼这个承载着无数记忆的石室，轻轻叹了口气，跟着少年游向那束来自水面的微光。
潭水荡漾，将石室的轮廓一点点模糊。
那颗被遗弃的丹药静静躺在碎石间，表面渐渐覆上一层尘土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