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挥中心幽蓝的光芒,如同深海中游弋的磷光生物,在陈子序棱角分明的脸上无声流动。那光影明明灭灭,勾勒出他眉宇间惯有的坚毅,却也掩不住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困惑,宛如一头在夜色中独自舔舐伤口的雄狮,威严之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沉重。全息投影屏占据了整面墙壁,上面悬浮着组织核心成员的名单,曾经鲜活的名字如今大多被刺眼的红色叉号覆盖,那代表着终结,象征着胜利。百分之八十的清除率,这本该是足以让任何人振奋的战果,此刻却像一块巨石,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,让他眼中的阴霾愈发浓重,几乎要将那点蓝光吞噬。
金融网络已完全瘫痪。凌希玥清冷的声音响起,她敲击键盘的手指如行云流水,却在报出结果的瞬间突兀地停顿在半空中。她微微蹙眉,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杏眼此刻掠过一丝迷茫:瑞士银行最后三个离岸账户,在十分钟前也已完成冻结,所有资金流向全部锁定,没有任何遗漏。她的指尖悬在触控板上方,微微颤抖,仿佛那里不是冰冷的科技产物,而是滚烫的烙铁。这位以0.3秒便能破解军方最高级别防火墙的天才黑客,此刻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——当引以为傲的技术无法解释叵测的人心,当冰冷的代码遇见深不见底的阴谋,她赖以生存的逻辑与算法,便失去了意义。
陈子序突然转身,军靴踏在光滑如镜的金属地板上,发出的一声沉闷回响,仿佛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这个动作让整个指挥中心瞬间陷入死寂,连服务器持续不断的低低嗡鸣都仿佛识趣地压低了分贝,生怕惊扰了这位决策者。郝剑刚端起的保温杯停在半空,杯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刚毅的面容。这位能徒手掀翻装甲车的熊系组长,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隐现,他那双能在硝烟中捕捉敌人动向的锐眼,此刻敏锐地察觉到,头儿紧抿的薄唇和绷得比钢板还硬的下颌线,比面对三架武装直升机围剿时还要危险三分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。
伤亡统计。陈子序开口,低沉的声线不带一丝温度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每个字都像淬了冰。
行动组...牺牲七人,重伤十二人。廖汉生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用磨砂纸狠狠擦过生锈的钢板,每一个字都透着难以言说的沉痛。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那枚早已被体温磨平棱角的弹壳——那不是勋章,却比任何勋章都沉重,是他替那些永远无法归来的战友们,贴身收藏的念想与哀思。这位身经百战、能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的前特种部队教官,此刻却刻意垂下眼睑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,没人敢直视他那双已然泛红的眼眶,那里汹涌着悲痛、愤怒,还有一丝对未能保护好弟兄们的深深自责。
陈晓墨将一叠厚度可观的文件轻轻推到会议桌中央,发出轻微的声。他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,却从未点燃,只是无意识地转动着,那白色的烟身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,如同他此刻的脸色。被捕头目二十三人,击毙九人。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,像笼罩着寒雾的湖面,听不出太多情绪,但...他顿了顿,仿佛在斟酌词语,又像是在积蓄力量,那烟雾般的嗓音此刻裹着刺骨的寒意,一字一句地砸向众人,我们找到的所有账户,包括那些隐秘到极点的加密账户,加起来的总额,不超过三亿美金。
这个数字,像一颗通体冰寒的炸弹,骤然投入原本就因伤亡报告而气氛凝重、如同沸腾油锅的指挥中心,瞬间激起更剧烈的反应。郝剑猛地一拍桌子,的一声巨响,坚固的合金桌面似乎都震颤了一下。他霍然站起来,迷彩服下贲张的肌肉如铁块般虬结,额角青筋暴起:开什么玩笑?!他的声音因愤怒而沙哑,一个经营了整整二十年的跨国间谍网络,牵扯到那么多高官显贵,就这点家当?打发叫花子吗?
这正是问题所在。陈子序的拇指重重叩击着桌面,发出规律的笃、笃、笃声,形成某种危险的韵律,敲击在每个人的神经上。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,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最终落回全息屏上那些被红色叉号标记的名字,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与锐利:孙天煜的军火帝国,每年流水至少五十亿,这还是保守估计;魏连琨在那个位置上经营多年,卖官鬻爵,中饱私囊,也该有八位数进账。他突然伸手,猛地扯松了颈间的领带,仿佛这样能让他呼吸更顺畅一些。平日里的沉稳自持被这反常的举动打破,一股狮王般的锐气与焦躁刺破了表面的平静,他盯着屏幕上严克俭三个字,那名字仿佛带着某种嘲弄,严克俭...如果他的最终目的只是图钱,何必费尽心机搞这么复杂的布局?建立组织,发展下线,搅动风云...这投入,这风险,与三亿美金相比,根本不成正比!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丝狮吼般的震慑力。整个指挥中心再次陷入死寂,只剩下服务器不知疲倦的嗡鸣,以及陈子序那因困惑与愤怒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。这头平日里冷静睿智、掌控一切的狮王,此刻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困惑——猎物已经倒下,巢穴已经倾覆,可那最核心的诱饵,那驱动这一切疯狂行为的源头,却如同海市蜃楼般,消失无踪。这让他如芒在背,一种强烈的不安感,如同冰冷的蛇,悄然爬上心头。
凌希玥的瞳孔在夜视模式和普通模式间切换了三次,每一次切换都伴随着视网膜微不可察的刺痛。她揉了揉眉心,调出严克俭的资料,淡蓝色的虚拟投影悬浮在空气中,散发着冰冷的光。“官方记录显示,”她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,精准而不带感情,“他1987毕毕业于麻省理工物理系,1992年加入国家能源实验室,2003年因学术造假被开除,从此销声匿迹。”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虚拟屏幕上的照片,指尖的温度似乎要融化那层薄薄的光膜。照片上,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人笑得毫无破绽,眼神深邃,仿佛能洞察人心。凌希玥心中掠过一丝寒意,这种完美的笑容,往往是最危险的伪装。“但我的暗网追踪显示,这个身份在2005年出现在瑞士,2008年在巴拿马,2012年在开曼群岛...”她顿了顿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,“每个身份都有完整的社会关系,像精心编织的茧,将他真实的行踪与目的,层层包裹。”
“不是茧,是迷宫。”陈子序低沉的声音突然打断她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。他大步走向墙壁上悬挂的巨大世界地图,步伐沉稳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弦上。他扯下几张荧光便签,用磁贴用力固定在不同城市的位置:“日内瓦、开罗、里约热内卢...”红色马克笔在城市间划出凌厉的弧线,如同一条条血色的毒蛇,最终在地图中央汇成一个扭曲而诡异的符号。他转过身,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:“这些点连接起来像什么?”
指挥中心陷入死寂,空气仿佛凝固成冰。只有服务器低沉的嗡鸣,衬得这寂静愈发沉重。陈晓墨突然轻笑出声,那笑声不似平日的温和,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感,像蛇信吐动般,带着隐秘的毒。“像个未完成的五角星,”他缓缓起身,走向地图,修长的指尖悬在中国大陆的位置,仿佛在掂量着什么千钧重物,“缺了最重要的顶点。”他的指尖猛地落下,重重戳在屏幕上某个隐秘的坐标:“缺的是这里——‘燧人氏’项目基地。”
“火种计划。”廖汉生低声念出这个代号,声音沙哑,带着一丝后怕与庆幸交织的复杂情绪。他习惯性地摩挲着掌心的金属弹壳,那是他多年来排解压力的方式,此刻,冰冷的弹壳几乎要在他掌心硌出红痕。“他们炸毁的只是外围实验室,真正的核心数据,早在三个月前就被我们秘密转移了。”
“可他们怎么知道要炸哪里?”陈子序猛地转身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都看穿。这个问题像一只无形的手,狠狠攥紧了每个人的心脏,让呼吸都变得困难。凌希玥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,发出急促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,防火墙日志如瀑布般在主屏幕上刷新,绿色的代码流闪烁不定。“内部网络没有异常访问记录,所有权限都经过了多重加密验证...”她的声音突然卡住,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,屏幕上毫无征兆地跳出一段加密通讯记录,发送时间,赫然就在爆炸前两小时。
“量子纠缠通讯。”陈晓墨的瞳孔骤然收缩,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了然。他几乎是抢过凌希玥手中的触控笔,在屏幕上划出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轨迹,试图破解那该死的加密。“无法追踪源头,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挫败,“这是点对点的瞬间传输,就像幽灵一样,来无影去无踪。严克俭的人,就藏在我们中间。”
“或者说,曾经藏在我们中间。”陈子序突然发出一声冷笑,那笑声中带着几分疲惫,更多的却是洞悉一切的冰冷。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甩出一叠照片,照片散落一地,如同揭开了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。林浩东温和的笑脸在不同场景中出现:与赵教授在研讨室里热烈讨论数据模型时的专注,在食堂耐心帮实习生刷卡时的和蔼,甚至在档案室与陈晓墨擦肩而过时那略显腼腆的点头。“林浩东昨天自首了,”陈子序的声音平静下来,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,“他女儿被暗星控制了三年,我们查到的时候,已经太晚了。”
郝剑一拳狠狠砸在墙上,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指挥中心回荡。坚固的合金墙板应声凹陷,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,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暴怒。“那个老好人?就是那个见谁都笑眯眯,说话轻声细语的林浩东?”他不敢置信地低吼,“他给我们端过多少次咖啡!我们还开玩笑说他是我们这儿的‘首席咖啡官’!”
“咖啡里没毒,”陈子序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,不带一丝温度,“但他每次以‘核对旧数据’为由借阅‘燧人氏’资料时,都会利用权限复制一份加密副本。”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望着楼下车水马龙、霓虹闪烁的都市,背影显得有些萧索。“可严克俭拿到的,也只是能源应用层面的数据,真正涉及‘燧人氏’核心理论的部分,他碰都没碰。”
“为什么?”凌希玥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所有人心中已久的问题,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不仅仅是因为紧张,更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恐惧。如果严克俭的目标不是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新能源,那他费尽心机,甚至不惜潜伏多年,又是为了什么?
陈子序缓缓转过身,将一张泛黄的剪报拍在光滑的合金桌面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二十年前的空难新闻照片已经褪色,边角微微卷起,透着岁月的沧桑,但那标题依然触目惊心:“国家能源实验室专机失事,七名顶尖科学家遇难”。他用红笔重重圈出乘客名单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名字——严华。这个名字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,激起了千层浪。
“严华,严克俭的曾用名。”陈子序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压抑的疲惫。
“因为他要的不是能源,”被称为“狮王”的男人眼中,第一次闪过了从未有过的困惑,那是一种强者面对未知时的迷茫,一种运筹帷幄者突然发现棋盘之外另有棋手的错愕。“是别的东西。”他突然烦躁地扯开衬衫领口,露出锁骨处狰狞扭曲的疤痕,那是三年前在开罗街头,一颗子弹留下的永恒纪念。他下意识地抚摸着那道疤痕,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尘土飞扬、生死一线的午后。“当时子弹离心脏只有三厘米,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,“那个狙击手,完全可以一枪爆头,让我当场毙命,但他没有。他刻意打偏了,像是在警告,又像是在...玩弄。”
狮王的困惑,如同一片阴云,悄然笼罩在指挥中心的上空。严克俭,这个如同鬼魅般的对手,他真正的目的,到底是什么?
陈晓墨的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,那支几乎与他指节融为一体的香烟,终于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中,滚落在冰凉的金属地板上,火星溅开,如同他此刻骤然紊乱的心绪。二十年前的承诺...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。这句在审讯孙天煜时,被当作无关紧要的疯话记录下来的只言片语,此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,猛地刺入他记忆的最深处,瞬间洇开一片刺目的血色。那不仅仅是言语,那是一个尘封的诅咒,一个即将破土而出的秘密。
普罗米修斯装置。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自身后响起,如同雄狮在暗夜中压抑的低吼,精准地捕捉到了那缕飘散的思绪。陈子序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,军靴踏在地面上悄无声息,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。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陈晓墨苍白的侧脸,继续道:火种计划。这些散落的碎片背后,必然是一个精心绘制的完整拼图,而我们,恰恰缺失了最重要,也最致命的那一块核心。他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与决绝,突然伸手抓起桌面上的内部加密电话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,几乎是砸下了加密线路的快捷键:高局,我需要调阅二十年前号空难的全部档案,包括所有细节,以及燧人氏项目早期所有成员的完整名单,立刻!
电话那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,仿佛能听到电流在空气中滋滋流动的声音。片刻之后,高崇明沉稳如磐石的声音才缓缓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:子序,那份档案...早就被列为最高机密,封存了。
那就现在开封!陈子序的拳头重重砸在坚硬的合金桌面上,发出的一声闷响,震得桌上的咖啡杯猛地跳起,褐色的液体泼溅而出,在文件上晕开难看的污渍,如同陈年的血痕。严克俭不是阴沟里的蛇,也不是狡诈的狐!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雄狮般的咆哮,他是一头潜伏了二十年,磨利爪牙,等待时机的雄狮!一头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危险的掠食者!他猛地挂断电话,转过身,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陈晓墨,那眼神中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与一丝深藏的忧虑,如同狮王在下达狩猎命令:晓墨,你亲自去查。把二十年前的所有事情,连根拔起!乘客名单、事故技术报告、每一份目击者证词,哪怕是空管塔台每一分每一秒的通话记录,都不要放过!任何蛛丝马迹,都可能是解开谜团的钥匙!
陈晓墨缓缓弯腰,捡起地上那支已然熄灭的香烟。他看着烟蒂上残留的牙印,那是他多年来思考时无意识的习惯。他第一次将这冰冷的、熄灭的烟蒂凑近唇边,却没有点燃,只是用嘴唇无意识地摩挲着,仿佛在汲取某种虚无的力量。他抬起头,镜片后的眼神复杂难明,有震惊,有困惑,但更多的是一种临危受命的冷静:需要最高权限授权,很多档案不是我这个级别能接触到的。
陈子序没有丝毫犹豫,直接将自己的右眼贴近授权终端的虹膜扫描区,同时将拇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。滴——一声尖锐的警报声响起,他身后的红色警报灯急促地闪烁起来,如同危险的心跳,在昏暗的指挥中心里投下不安的光影。现在,你有了。他紧盯着情报分析师的眼睛,那双总是习惯于在阴影中观察、如同蛇瞳般锐利冷静的眸子,此刻因震惊和某种隐秘的期待而亮得惊人,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。记住,晓墨,陈子序的声音放缓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,我们要找的,不仅仅是一个庞大的间谍网络,更不是简单的商业犯罪或恐怖袭击。我们要找的,是严克俭的执念,是他灵魂深处那个驱动一切的魔鬼!那才是最可怕的东西。
当指挥中心的工作人员陆续散去,只剩下键盘敲击声渐渐远去的回音时,巨大的空间里便只剩下陈子序一人。空气仿佛凝固了,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他走到中央控制台前,调出瑞士银行那段模糊的监控录像。画面里,那个戴着复古礼帽的取款人背影,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熟悉感,像一个错位的倒影。当对方微微侧身,准备离开时,监控摄像头恰好捕捉到了他的侧脸——陈子序的瞳孔骤然收缩,如同被强光刺激。他看到了自己的脸!那张他每天在镜子里都能看到的,线条刚毅、饱经风霜的脸!不,不对...那是一张极其逼真的3d打印面具,孙天煜就戴着这张脸,堂而皇之地从世界最严密的银行系统中取走了那笔神秘的资金。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,这不仅仅是挑衅,这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嘲弄。
二十年前的承诺...陈子序对着空荡的房间低语,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,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迷茫与疲惫。话音刚落,面前的全息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动切换了画面,刺目的白光闪过,严克俭那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中央。他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,笑容温和如春风拂过湖面,眼神中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深邃与戏谑:陈队长,首先,恭喜你成功摧毁了我精心布置的几个小玩具。他微微颔首,语气诚恳,仿佛真的在祝贺。不过,我亲爱的队友,请记住,现在,游戏才真正开始。
画面如同被利刃斩断般瞬间熄灭,只留下待机界面上那个缓慢旋转的蓝色地球模型,散发着幽幽的冷光。陈子序呆立在原地,严克俭那温和而冰冷的笑容仿佛还烙印在空气中。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技术部门截获的那封加密密电,当时技术人员一致判定是加密算法错误导致的乱码,被归档到了待销毁文件夹里。此刻,那些毫无意义的字符却如同拥有了生命,在他脑海中疯狂地碰撞、重组,最终形成一句清晰的话语:普罗米修斯盗火,并非为了给自己取暖,而是要照亮人类的愚昧与黑暗...
愚昧与黑暗...陈子序咀嚼着这几个字,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。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对讲机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声,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变调:晓墨!立刻!马上给我查苍穹之眼项目!所有相关资料,越详细越好!快!
窗外的城市霓虹闪烁,流光溢彩,那些曾经象征着繁华与活力的光芒,此刻在他眼中却碎裂成无数迷离的星点,如同一个巨大而虚幻的牢笼。陈子序,这位以勇猛、果决、洞察力着称的,终于在一次次的追逐与碰撞中,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真相:自己一直以来穷追不舍的,或许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猎物,而是一个被精心埋藏在时光深处,一旦开启便可能释放出无尽灾难的潘多拉魔盒。而严克俭,这个优雅得如同中世纪贵族,却又冷酷得如同魔鬼的男人,正站在那盒子的另一端,隔着二十年的时光迷雾,向他投来一个诡异而充满诱惑的微笑。那微笑里,有嘲弄,有期待,更有一丝...怜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