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一早晨，方野走进教室时，唐天翔又坐在李洋的位置上，显然是在等他。
“给，豆浆和包子，还是热的。”唐天翔递过来一个塑料袋。
方野接过早饭，坐下，咬了一口包子，肉馅还冒着热气。
他瞥了唐天翔一眼，“又有什么事？”
“嘿嘿。”唐天翔搓搓手，“也没什么大事，就是关于元旦晚会那首歌，我还是想自己写一首新的。你能不能帮我看看，给点意见？”
方野喝了口豆浆，“什么歌？有谱了？”
“还没完全写出来。”唐天翔有些不好意思，“就是有点灵感。不过我跟宋千瓷想得差不多，觉得最好能点燃现场听众的情绪，让大家一起嗨起来那种。”
方野点点头，“想法不错。”
唐天翔眼睛一亮，“你也是这么想的？太好了！我就知道！”
这时李洋背着书包走进来，看到唐天翔占了自己位置也不在意，把书包往桌上一放。
“新歌定下了？”
唐天翔站起身，把位置还给李洋，清了清嗓子，“没呢，我跟方野讨论新歌的事。给我两周时间，我肯定能写出来！”
李洋坐下，从书包里往外掏书，闻言只是“哦”了一声，兴致不太高的样子。
方野看了李洋一眼，没说话。
其实李洋那点心思，方野大概能猜到。
李洋不太喜欢唐天翔写的那种校园小清新风格的甜歌，总觉得少了点劲儿。
相比起来，李洋宁可排练【倔强】。
毕竟运动会上【倔强】的反响确实不错，甚至比【橘子和汽水的约定】和萧楚生的【追光者】更能引起共鸣。
传唱度高，歌词也有力量。
李洋心里清楚得很，元旦晚会的演出，大概率是季风预警乐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正式登台了。
他们不是专业搞音乐的，以后各奔东西，上大学，找工作，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每周聚在一起排练。
高三下学期时间会更紧，卷子会更多，大家都得为高考拼命。
所以这一次登台，李洋不想留下什么遗憾。
除非唐天翔真能写出一首特别惊艳的歌，否则他觉得还不如选一首大家都熟悉、能引起全场大合唱的歌。
唐天翔能自己创作是挺厉害，但水平还差点火候。
就算写出来了，估计又得像上次打磨【橘子和汽水的约定】那样反复修改，一遍遍排练。
大家一起努力把一首歌磨到完美是挺有意思，但也确实耗时间。而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。
不过李洋看唐天翔这么有兴致，也不好泼冷水。万一唐天翔真能给个惊喜呢？
等唐天翔回自己座位后，李洋凑近方野，压低声音，“野哥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听你写的歌啊？我都等得花儿都谢了。”
方野一口包子吃完，擦了擦手，笑着看李洋，“你不知道期望越大，失望越大吗？”
李洋摇头，语气认真，“不会的，野哥你写的歌肯定好。你做什么都厉害。”
方野笑了笑，没接话，把袋子收起来扔进教室后面的垃圾桶。
早读铃响了，英语课代表夏芷晴开始收作业。
她抱着厚厚一摞练习册，一个个座位收过去。走到方野这边时，她脚步顿了一下。
虽然知道方野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写作业，夏芷晴还是照例问了一句，“英语作业。”
方野摇摇头：“没写。”
“班长，我写了！”李洋赶紧把自己的练习册抽出来，嘿嘿笑着递过去。
夏芷晴接过李洋的作业，目光却在方野脸上多停留了两秒，才转向下一桌。
她今天扎了马尾，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脖颈，校服衬衫的领子整整齐齐。
等夏芷晴走远，李洋鼻子动了动，像发现了什么似的，神秘兮兮地凑过来，“不对劲。”
方野正在整理下节课要用的书，头也没抬：“什么不对劲？”
“野哥，你和班长不对劲。”李洋压低声音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绝对有问题。”
方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，瞥了李洋一眼，没说话。这小子观察力还挺敏锐。
李洋见方野没否认，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，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，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。
“野哥，你们俩周末又去约会了？！”
“什么约会？”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进来。
李洋吓了一跳，转头看到宋千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，手里拿着瓶牛奶，正挑眉看着自己。
“没...没什么。”李洋赶紧摆手，笑得一脸心虚，“我就是随口瞎说，开玩笑的！”
宋千瓷看了李洋一眼，又看了眼方野。
方野正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往外掏数学书，好像完全没听见他们的对话。
宋千瓷轻哼一声，“他这种木头人要是知道约会，那才奇了怪了。”
方野继续整理书，像是真的没听见。
宋千瓷瞪着方野的后脑勺看了两秒，然后故意提高音量，转向刚坐下的沈繁星。
“繁星，今天我多带了早餐，不给某人吃，我们自己吃。”
沈繁星小声说了句谢谢。
李洋对方野偷偷竖起大拇指，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善于观察的他哪会看不出来宋千瓷这是吃醋了。
其实只要眼睛不瞎，都能看出宋大小姐对方野有意思。
只不过宋千瓷脾气烈，一般人不敢乱说。
李洋看出方野和夏芷晴之间“有问题”，但当着宋千瓷的面，他可不敢再提“约会”这两个字。
这不，宋千瓷明显是吃醋了。
但李洋真正佩服的是，方野不仅能让不止一个“女神”级别的女生喜欢，甚至能让她们吃醋。
而且方野还能轻而易举地把宋千瓷这样的大小姐都拿捏得死死的。
李洋忽然觉得，自己要跟方野学的，恐怕不止是课本上的知识。
恋爱方面的技巧，也得好好观察学习。
不过眼下最要紧的，还是马上到来的期中考。
李洋知道自己成不了方野那样的超级学霸，但好在他是方野的同桌，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。
他这回打算冲一冲班级前二十，所以午休时间也不打算睡了，准备把不会的题目都整理好，一次性问方野。
方野不上晚自习，课间十分钟又太短，只有午休时间最充裕。
好在方野不介意被占用午休时间，教李洋解题的同时，他自己也能温习一遍。
中午吃完饭，李洋果然拿出整理的题目。
“野哥，这几道题我看了半天没思路，你给讲讲？”
方野接过练习册，扫了一眼题目，拿起笔开始画图讲解。
刚讲完一道物理题，宋千瓷突然侧过身，把一本数学练习册拍在方野桌上，“这道题我也不会。”
李洋一看，赶紧双手合十，做出恳求状。
“大小姐，你就别跟我抢野哥了行不？等放学，他晚上都是你的。”
宋千瓷脸“腾”地一红，瞪了李洋一眼，“胡说什么呢！”
李洋笑嘻嘻地解释，“我是说，你们俩都不上晚自习，到时候你可以再问嘛。我这不急着复习嘛。”
方野头也没抬，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字一边说，“今晚我有事。”
宋千瓷“哼”了一声，把练习册拿回来，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说，“谁要你教了。繁星，你教我。”
李洋怕宋千瓷真生气，小声对方野说，“野哥，要不你还是先教她吧？我这题不急。”
方野摇摇头，笔尖点了点宋千瓷练习册上那道题，“那题挺简单的，繁星能教你。”
宋千瓷一愣，翻开练习册看了一眼自己圈出来的题，确实不算难。
她脸更红了，合着方野只是扫了一眼，就知道她问的题目很简单？这不是显得她很笨吗？
她在心里骂了一句，“笨蛋方野！”
沈繁星怯生生地凑过来，小声说，“千瓷，这题我应该会。”
“那你教我。”宋千瓷把练习册推到沈繁星面前。
沈繁星拿起笔，开始小声讲解。她声音本来就小，又有点紧张，讲得磕磕绊绊的。
宋千瓷努力听着，眉头渐渐皱起来。
等沈繁星讲完，宋千瓷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，笑盈盈地说，“还是我们家繁星最好了，讲得真清楚。不像某人，哼。”
她说完，还故意瞥了方野一眼。
方野这时刚好给李洋讲完一道题，放下笔，忽然转头问宋千瓷，“你真懂了？”
宋千瓷一愣，随即恼羞成怒：“当然懂了！不就是...”
“不就是什么？”方野看着她，眼里带着点笑意。
宋千瓷被他一激，更说不出来了，最后气鼓鼓地做了个鬼脸，“我干嘛要和你说！略略略！”
方野看着她那样子，忍不住笑了。
宋千瓷气得转过身子，背对着他。
其实真不是她笨，而是沈繁星声音太小了，她根本没听清具体步骤。
但要怪就怪方野这个坏蛋不肯教她，害她丢脸。
午休结束铃响了，宋千瓷还气呼呼的。
沈繁星小声问，“千瓷，你真懂了吗？要不要我再说一遍？”
宋千瓷摆摆手，“不用了，我大概明白了。”
她说着，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方野一眼。方野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，侧脸有点小帅。
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生气。只是有点不甘心。
为什么方野对李洋那么耐心，对她却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。
还有夏芷晴，李洋早上说的“约会”，到底是什么意思？
宋千瓷咬了咬嘴唇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。
她宋千瓷什么时候需要为这种事情烦恼了？
不就是个方野吗？有什么了不起的！
想到这里，她挺直背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，准备认真听课。
可视线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身旁。
方野还闭着眼，像是睡着了。
下午的课都是主科，数学连堂，接着是理综。
陈友山讲得飞快，卷子一张张发下来，黑板上的板书擦了又写，写了又擦。
距离期中考只剩不到一周，整个高三楼层都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气氛。
下课铃响了，走廊上也没了往日的喧闹，大部分人要么趴在桌上补觉，要么抓紧时间做题。
第三节下课，方野去洗手间。回来时，在走廊上碰到了夏芷晴。
她正抱着几本厚厚的习题集，看样子是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。
看到方野，她脚步顿了一下，脸上露出笑容。
“方野。”她小声打招呼。
方野点点头，“去办公室了？”
“嗯，秦老师给了我几套往年的期中真题。”夏芷晴把手里的习题集往上托了托，“说是让我多做做，找找感觉。”
“挺好的。”方野说。
两人并肩往教室走。走廊上人来人往，但没人特别注意他们。
“那个...”夏芷晴忽然开口，声音更小了，“周末谢谢你。”
方野看了她一眼，“谢什么？”
“谢谢教我那道题。”夏芷晴脸有点红，“还有，甜筒。”
方野笑了笑，“小事。”
走到教室门口，夏芷晴像是想起什么，又说，“对了，周末你还去书店吗？”
“不一定。”方野说，“看情况。”
“哦。”夏芷晴点点头，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，但很快又振作起来。
“那如果你去的话，可以告诉我一声吗？我可能也会去。”
夏芷晴顿了顿，像是解释，“书店里安静，效率高。”
方野点点头，“行，如果我去，提前跟你说。”
夏芷晴眼睛亮了一下，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，“嗯！”
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。
宋千瓷正靠在走廊这边的窗台旁和沈繁星说话，看到他们一起进来，说话的声音停了停。
方野走到自己座位坐下。李洋正在埋头苦算一道数学题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
“野哥，这题...”李洋把练习册推过来。
方野扫了一眼，拿起笔开始写公式。李洋在旁边看着，时不时点点头。
讲完题，李洋长长舒了口气，“终于懂了。野哥，你说我这次能进前二十吗？”
“看你自己。”方野把笔放下，“该讲的我讲过了，剩下的靠你练。”
“我一定努力！”李洋握了握拳，然后压低声音，“对了野哥，你跟班长真没什么？”
方野瞥了他一眼，“你很闲？”
“不是。”李洋赶紧摆手，“我就是好奇。”
方野没说话，目光转向教室前排。
李洋见方野不说话，又补充道，“其实我觉得吧，班长人挺好的，温柔，学习好，脾气也好。宋大小姐呢，虽然脾气大了点，但人其实也不错，而且她对你是真上心。”
方野收回目光，看向李洋，“你什么时候成情感专家了？”
李洋嘿嘿一笑，“我这不是帮野哥你分析分析嘛。不过说真的，野哥，你更喜欢哪个？”
方野没回答这个问题。
喜欢哪个？这个问题他还没考虑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