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屿方程式
第二卷：雾屿交错
part 138 备选案
蜜桃乌龙茶的铝罐在自动贩卖机里‘咚’地砸落，陈野弯腰捞出来时，冰凉的金属表面已经凝了一层水珠。
陈野大步跑回铁丝网边，冰镇水珠顺着小麦色手臂滑进篮球服袖口，他在吴雾面前地拉开易拉罐拉环后，把饮料递给少女：“喏，嫂子，冰的！”
谢谢。蜜桃的甜香混着乌龙茶的涩味从拉环处溢出，吴雾抿了口蜜桃乌龙茶，清甜的果香在舌尖绽开，和冰雾一起漫进鼻腔，像盛夏里突然闯入的一缕清风。
嫂子你也太爱说谢谢了！哈哈哈别客气！陈野仰头灌下冰镇可乐，小麦色的手臂搭在铁丝网的网格边缘：“那啥......嫂子真要给屿哥申请停训？”
“有什么不妥吗？”少女低头啜饮着冰爽的蜜桃乌龙茶，镜片逐渐被升腾的雾气模糊成毛玻璃。
“嫂子可能不清楚，屿哥上周刚被选入国家青年队集训名单，12月去首都集训。”
陈野为难地挠乱刺猬头：“但这玩意是说白了是个选拔赛，到首都集训还得再选一轮。停训四周到八月中，他打球的手感基本没了，压根等于放弃集训资格。屿哥毕竟是个篮球生......”
“所以呢？陈野想让江同学坐着轮椅去首都？”吴雾镜片后的眸光倏然凌厉，声线却依旧平静清冷：“他的伤不能再硬撑。就算江同学未来选择篮球职业运动员的道路，我也用贝叶斯定理计算过变量，带伤参赛对职业寿命的影响太大了，现在休息就是他的最优解。”
“陈野，我可以向你保证：如果我分析失误，江屿的人生，我来赔。”吴雾干脆利落地打开手机，将25年12月全国大学生创业大赛的公告，展示在一脸惊愕的篮球生面前：“明年6月我们高中毕业，如果我计算出错，我就会参加这场创业大赛。”
少女从手机调取出备忘录中清晰的思路分析：“我在江同学昨天借口去西侧楼抽烟的时候，就做好了基础的思维导图。”
“AI注定即将改变世界，因此，我的思路是做格斗AI陪练系统，只要采集够三百组拳手攻击数据，就能通过蒙特卡洛算法智能计算拳击胜率的程序。”
吴雾打开与王毅航的聊天窗口，最新内容是她请求眼镜学霸发一张擂台赛的照片。
在少女的回复中，暴龙挥拳的轨迹已经被红蓝两色辅助线切割成数据流：“谢威偷拍的照片和视频是为了作恶，但是有的照片和视频，可以促进社会的进步。”
卧槽！嫂子，说实话我没大听明白你的程序内容，但听起来很叼！陈野瞪大眼睛，少年小麦色的脖颈涨得通红：“嫂子你认真的？才在一起一天，你就想着一辈子包养屿哥了？！这他妈比班花逼我看的狗血言情小说还离谱！”
“不、不是......不是的！陈野！咳咳咳......”铝罐边缘的锯齿硌着吴雾的下唇，少女蓦然剧烈呛咳。
蜜桃香在她的喉间炸成细小的烟花，吴雾纤弱的指尖无意识摩挲易拉罐凸起的桃瓣图案：咳.....我、我......只是习惯做事多设计几套不同的备选方案作为后路啦。况且，江同学擅长的，明明就不止是打拳和篮球。陈野，你不会觉得——”
吴雾垂眸咬住吸管，蜜桃果粒在齿间迸裂的甜香与苦涩交织：他应该......光芒万丈地站在cmo颁奖台，而不是继续靠着透支身体和忍受伤痛来赚卖命钱么？
七号篮球场的空气突兀地沉重起来，如同凝固的水泥。
陈野沉默。
他想起每次看见江屿从擂台更衣室走出来时，屿哥身上总有地方在淌着鲜血。
他的金属耳钉闪烁着冷芒，黑色拳击绷带缠着青紫的虎口，唇角总是扯着漫不经心的笑，像匹从地狱杀回人间的狼。
嫂子，我跟屿哥做兄弟做了十二年。陈野的嗓音难得透出了几分正经的味道：“除了江叔，他以前从不让人管，你是第一个。”
“屿哥这人怎么说呢？他看着狂妄嚣张，其实比谁都重感情。”
“就屿哥右耳那个ζ耳钉，”陈野的限量版篮球鞋烦躁地碾过地板滚烫的塑胶颗粒：“高一江叔出事后，屿哥在急诊手术室外跪了一整夜。医生说植物人维持治疗要大笔费用，他第二天就跑去黑豹，就两个月时间，连续打了五十场黑拳。”
然后呢？蜜桃乌龙茶的凉意顺着吴雾纤细的喉管滑入少女的胃部，压住翻涌而上的酸涩与苦意。
“然后屿哥命大，连胜五十场。黑豹要给他打擂主信物，他让把江叔坠楼现场攥着的黎曼猜想草稿上的标记熔成耳钉。嫂子，我他妈是想说......”
陈野焦躁地抓乱刺猬头，校队篮球服后背的‘88’号数字被汗水浸成深蓝：“嫂子要是真在意他，就不要像江叔一样，哪天直接甩手不管了。”
吴雾攥紧校服口袋里盖着学生会印章的表格，少女刻意藏起来的细白手指轻微发颤。
她蓦然回想起2023年cmo颁奖典礼时的江屿——水晶奖杯在暴怒的少年掌心迸裂成星爆，锋利的棱角割开他的尺动脉，鲜血顺着cmo烫金logo蜿蜒成嘲讽的溪流。
还有2024年因打架斗殴取消当年cmo决赛资格的江屿——教务处要求他保证服从学校管理，少年却倨傲地在升旗仪式念检讨时，冷漠地掀起薄唇说我的人生，只有死亡能让我低头。
盛夏的阳光刺目而滚烫，篮球场的塑胶地面贪婪地吸收着高温的热量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气，沉重地压在少女的肺叶上。
远处蝉鸣的聒噪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音，单调而固执地敲打着耳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