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十五日。
大唐主力拔营前移,直接驻扎在了辽东城外二十里,兵锋直指辽东城。
当日下午,李道宗率军出战,猛攻辽东城。
这一战,唐军并未动用火炮,依旧沿用了以前蚁附攻城的战略。
辽东城守军誓死抵抗,但也被唐军三次杀上城头,幸好辽东城副将调动得力,这才没有让唐军杀进城内。
攻城战持续了两个时辰,辽东城方圆十里外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。
“嗷!嗷!疼!疼——”
伤兵营中,一名士兵正满脸痛苦的喊叫着。
在他的左肩上,插着一支羽箭,鲜血染透了衣衫。
“嚎什么嚎!”
一名同样肩膀上插着羽箭的老兵走了过来,一巴掌抽了出去。
啪!
一声脆响,刚才还在嚎叫的士兵顿时闭嘴了,因为他发现左肩上的疼痛貌似还没有自家伍长的一巴掌疼。
“玛德!这么点小伤也值得你扯着嗓子喊?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特么要死了呢!”
伍长骂骂咧咧一声,旋即又一脸讨好的看向了正朝着自己走来的白大褂。
“医官,医馆,俺这肩膀上中了一箭,您帮俺看一下?”
白大褂瞥了他一眼,又看了眼那正捂着脸的士兵。
“看什么看!能哭能嚎的,还能打人的,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,先去外面等着,等本医官腾出了功夫再给你们看。”
这不客气的一句话怼出去,眼前的伍长还没咋地,那名士兵却是怒了。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!老子受伤了你难道没看到吗!什么叫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!老子命令你赶紧给老子治伤,不然老子砍死你!”
他早就听说伤兵营的医官的态度很差,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差。
什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,这特么说的叫人话吗!
老子死不了,但是老子疼啊!
“你给老子闭嘴!”
伍长一声暴喝,一脚就给士兵踹了个趔趄。
这特么的小王八羔子!这是不想让老子好过啊!
他们这受了伤,可就指着医官治呢,你现在搁这得罪医官,这不是在作死吗!
踹完了士兵后,伍长赶忙一脸歉意的看向白大褂:“这位医官您别跟这不懂事的小子一般见识,他这第一次进伤兵营,不懂规矩。”
白大褂不在意的笑了笑,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仍旧一个不服两个不忿的士兵。
“这小子这愣头青的样儿,应该是世家的人吧?”
长安十二卫和府兵都知道伤兵营的规矩,自然便会在这里大呼小叫,也就这帮被世家送进军中的世家子弟才会这般模样了。
伍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,不等他说什么,那士兵就又来了精神。
“你这是什么眼神,老子虽然是崔家的人,但老子可不是来军中混日子的,老子刚才亲手砍死了两个高句丽畜生!”
说这话时,这名崔家子弟还一脸骄傲的扬起了头颅。
不过他也确实是有骄傲的本钱,初上战场便能斩获两颗首级,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“你是崔家的?河东崔?”
白大褂笑着看了对方一眼。
“正是!你待怎地?”
白大褂道:“不怎地,既然你我有亲,那本医官就破例的先为你医治。”
有亲?
崔家子弟愣了一下,他没听说他们家有哪个子弟在伤兵营啊?
而就在他愣神之际,已经有着两名虎背熊腰的白大褂架着他的胳膊,给抬到了空床上。
至于那和他有亲的医官,已经拿起剪子剪开了他的衣服。
但看着对方那露在外面的眼睛,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有点不怀好意。
“等等!等等!你我真的有请?你也是我崔家子弟?”
“我不是崔家子弟,我娘亲是。”
白大褂拉下口罩,露出了一张不怀好意的脸。
崔家子弟看了一眼,这是一张陌生的脸:“敢问令母名讳?”
话音刚落,一旁的伍长就是脸色微变的迈步上前。
“拜见镇远伯!”
这白大褂不是别人,正是被李二抓来当医官的程处弼。
“别客气。”程处弼笑着看向伍长道:“我现在不是什么镇远伯,只是伤兵营的医官。”
伍长陪着笑点了点头,怪不得他先前感觉这位医官脾气有点太大了,合着人家是镇远伯啊!
而随着伍长的话,崔家子弟也知道了眼前这人是什么来头。
当初族中送他入军的时候,本来是寻思着将他送到眼前这位的麾下的,毕竟这是实在亲戚,打起仗来也好照应自家人。
但是很可惜,戊字营实在是太特殊了,根本就不接收新兵。
后来家族便退而求其次的将自己送到了卢国公的麾下。
“那个......”
崔家子弟想要喊一声小弟,但又觉得有点唐突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亲戚。
程处弼贴心道:“伤兵营中,称呼我医官便可。”
“那个,医官,先前是我口无遮拦,我不知道你的身份,这才......”
程处弼打断他道:“没关系,我原谅你了,咱们先别说其他的,我还是赶紧帮你治伤吧。”
“好好好,多谢医官。”
崔家子弟连忙道谢,但是一旁的伍长却是不由同情的看了他一眼。
这小子怕是不知道这位镇远伯爱记仇的毛病,你先前都自称老子了,怎么可能道歉就完事了?
唉!还是年轻,没有挨过打啊!
伍长叹了一口气,下一刻,伤兵营中便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声。
“嗷!疼!疼——”
崔家子弟额头冒汗,颈间青筋狂跳。
但身旁的两位白大褂却跟两尊巨灵神一般死死的按着他,让他根本动弹不得分毫。
程处弼将扒出来的箭头扔到一边,一脸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。
直到眼前这小子一脸祈求的看过来时,他这才拿起一旁的酒精帮对方清理伤口。
也不知道是他动作太粗鲁,还是酒精太疼了,崔家子弟又是一顿惨叫。
片刻后,待这名崔家子弟嗓子都快喊哑了时,程处弼总算是完成了上药包扎的收尾工作。
“好了,回去注意休息,不要让伤口沾水,明天这个时候过来换药。”
程处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,随即便起身看向那名伍长。
“要不本医官顺手也给你治一下吧?”
伍长脸色大变:“不用!不用!小的这伤不碍事,伯爷您还是去救那些伤重的兄弟们吧。”
说完,这家伙便一溜烟儿的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