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弋站在西侧高地上，盯着那道渗出蓝光的岩缝。他右手按在刀柄上，指尖能感觉到晶矿碎片微微发烫。
他蹲下身，手掌贴地，感受着那稳定的震动。
龙弋皱眉，脑子里闪过博士死前说的话——23号在等信号，水晶重启会醒来。
话音还在耳边，一声笛音就响了。
那声音又尖又沉，像是骨头在摩擦。龙弋猛地抬头，这调子他听过，在基地录像里，就是这支骨笛控制了狼群和野猪。
地面突然抖了一下。
他翻身扑向岩缝边缘，军刀已经出鞘。就在他靠近的瞬间，脚下的岩石轰然炸开，一条粗壮的尾巴破土而出，带着碎石和泥块横扫过来。
龙弋侧身翻滚，尾巴擦着肩膀掠过，砸在掩体墙上，整面墙当场塌了一半。
那东西从地底钻出来，头一抬就是三米多高。鳞片黑中带紫，缝隙里闪着蓝光，像活的矿脉长成了蛇。它张嘴吐信，分叉的舌尖滴着黏液，落地就冒白烟。
龙弋没动。
他知道这玩意儿是冲他来的，但它背后还有营地。他不能让它靠近。
他低头看手中的军刀，刀柄上的晶矿碎片正一闪一闪。他忽然明白了什么，抬手就把刀狠狠插进岩缝里。
刀尖碰到裸露的晶矿层，嗡的一声，整条裂缝亮了起来。
地下的巨蟒突然停住，脑袋晃了两下，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声音。接着，地面开始震，不是那种缓慢的波动，而是短促、密集的抖动，像有人在下面敲鼓。
龙弋拔出刀，又刺下去一次。
这次震动更强。头顶的碎石哗啦啦往下掉，几块大石头直接砸在巨蟒头上。它发出一声闷吼，身子一歪，半个脑袋被落石压进地里。
尘土还没散，岩缝深处走出一个人影。
那人走路很慢，脚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。皮肤是灰白色的，表面浮着一层晶体纹路，像是矿石长进了肉里。他的眼睛是全红的，没有瞳孔。手里握着一根半米长的骨笛，由脊椎骨串成，尾端还连着一小截神经线。
他停下，离龙弋不到十米。
抬起骨笛，轻轻吹了一下。
笛声很短，只有一个音。
地下的巨蟒立刻挣扎起来，把压住头的石头顶开，重新立起上半身。
龙弋握紧军刀，刀尖指向对方：“你是23号？”
那人没回答。他把骨笛换到左手，右手慢慢抬起来，掌心朝外。他的手指很长，指甲是黑色的，像是金属铸的。
然后他开口了，声音像是两块铁板在刮：“你毁了我的宠物。”
龙弋冷笑：“它要是再往前一步，你就连标本都留不下。”
那人不动，红眼盯着他。过了几秒，他又说：“你不该碰这里的矿。”
“我已经碰了。”龙弋往前走了一步，“而且我还打算继续碰。”
地面又开始震，但这次不是来自地下，而是从那人脚下扩散出来的。一圈圈蓝光顺着岩缝往外爬，像是电流。
龙弋立刻后退半步，脚跟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。他没低头，目光死死锁住对方。
那人缓缓放下手，骨笛重新放到唇边。
龙弋知道他要吹。
他没等笛声响起，直接甩手把军刀扔了出去。
刀飞得不快，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，刀柄上的晶矿碎片正对着骨笛。
就在刀尖即将撞上骨笛的瞬间，那人抬手一挡。
军刀撞在他小臂上，发出“铛”的一声，弹开落地。
但那一撞还是让骨笛偏了方向。
笛声响起，却不是冲着龙弋来的，而是斜斜指向天空。
龙弋听见地底传来一阵滑动声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。
他低头看脚边的裂缝，发现里面蓝光流动的速度变快了。
不好。
他刚想捡刀，那人已经迈步逼近。
速度快得不像人类。
龙弋翻身躲开第一拳，第二拳擦着耳根过去，打得脸颊生风。他顺势抓住对方手腕，用力一扭。
对方手臂纹丝不动。
反手一推，龙弋被撞得后退三步，胸口发闷。
那人站定，抬起骨笛，这次是对着龙弋的方向。
龙弋咬牙，伸手摸向腰后——那里还有一把备用匕首。
但他没拔出来。
因为他看见那人嘴角动了一下。
不是笑，是抽搐。
然后他说：“你以为你在战斗？”
龙弋没动。
“你只是在拖延时间。”那人低声说，“但她已经醒了。”
龙弋心头一紧：“谁？”
“你保护的人。”那人抬起骨笛，轻轻敲了敲自己太阳穴，“我能听见她的梦。她在喊你的名字。”
龙弋猛地冲上去。
他不管什么能力，什么控制，听到这种话只有一个反应。
拳头砸过去。
那人侧头避开，骨笛顺势往下扫，划过龙弋手臂。皮肤没破，但那一块立刻麻木了。
龙弋不管，另一只手肘撞向对方胸口。
砰的一声，像是打在钢板上。
那人退了半步，第一次露出一点表情——像是有点意外。
龙弋喘气，左臂垂着，右手机械性地活动着肩膀。他知道不能再硬拼了。
他低头看地上的军刀。
距离两米。
他慢慢挪步，试图拉出角度。
那人站着没动，只是把骨笛举到唇边。
这一次，笛声很低，像是叹息。
龙弋感觉脚下的震动变了。不再是攻击性的冲击，而是一种……召唤。
他回头看了眼营地。
帐篷安静，没人出来。
但他知道她们都在。
尤其是蒋雨萌。她对生物有感应，如果这笛声影响到她，她一定会察觉。
他必须结束这场对峙。
他突然弯腰，用还能动的右手抓起一把晶矿粉，朝着那人脸上扬过去。
那人本能闭眼。
龙弋趁机扑向军刀。
拔刀转身，一刀劈向骨笛。
金属与骨头相撞，发出刺耳的响。
骨笛没断，但笛腔裂了一道缝。
那人睁开眼，红瞳里第一次有了情绪——是怒。
他抬手，五指张开，对准龙弋。
龙弋感觉胸口一紧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。他低头，发现皮肤下的血管开始泛蓝，像是有液体在逆流。
他咬牙，举起军刀，刀尖再次对准对方：“下次见面，我砍的是你的脖子。”
那人没说话。
他慢慢收回手，胸口的压迫感消失了。
他往后退了一步，身影重新没入岩缝的阴影里。
巨蟒也缓缓下沉，消失在地底。
蓝光一点点熄灭。
龙弋站在原地，手里的刀还在抖。
他知道对方没走远。
他也知道，刚才那句话不是吓唬人。
她们之中，有人已经被盯上了。
他捡起晶矿碎片，塞进口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