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了亮，白露的手还搭在龙弋胸口，指尖能感觉到他呼吸比半夜稍微稳了一点。
她看向其他人：“都醒了吗？”
唐芯猛地抬起头，刚才靠墙差点睡着。裴千雅正用湿布擦手，听到声音立刻坐直。姚丽莎已经把背包拆得差不多了，蒋雨萌缩在角落，抱着膝盖，眼睛一直盯着龙弋。
“醒了。”唐芯说，“现在做什么？”
“开会。围过来。”
“龙弋现在是病人，但我们不是。”白露看着她们，“他是倒下了，但没死。只要他还有一口气，我们就得撑住。现在我说三件事，从今天开始照做。”
她竖起一根手指：“第一，轮班制不变。两小时一换，两人一组。一组盯人，一组守洞口。不准打盹，不准偷懒。谁出问题，全队受罚。”
裴千雅小声问：“那……要是他体温再升呢？”
“记下来。第二条，成立物资组。姚丽莎负责清点所有东西，吃的、用的、能烧的、能当武器的，全部列出来。包里每一块布都要算上。”
姚丽莎扬了扬眉毛：“我当后勤官？”
“对。你最会算账，也最现实。现在我们需要现实的人。”
“第三条。”白露看向裴千雅，“你负责医疗记录。每次换药、量体温、喂水，都要写下来。晨昏各报一次情况。别怕写错，怕的是什么都不做。”
裴千雅咬了下嘴唇，伸手摸了摸本子：“我……我能行吗？”
“你能。”白露走过去，把手放在她肩上，“你是唯一记得草药名字的人。没有你，我们连试都不敢试。”
裴千雅低头，手指捏紧了本子边缘。
“还有。”白露环视一圈，“从现在起，我们不说‘等龙弋醒来怎么办’。我们要说‘我们现在能做什么’。”
唐芯突然举手：“我能守第一班。”
“你刚值完夜。先吃东西。”
她从地上捡起一块肉干，掰成五份，每人发一份：“省着吃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给。”
姚丽莎接过，直接塞嘴里：“这玩意儿比纸还难嚼。”
“吞下去就行。保存体力。”
吃完后，白露走到石台边，重新检查龙弋的绷带。伤口还是烫的，渗液没停，但她没再喊人帮忙，自己换了块干净布盖上去。
“裴千雅。”她说，“你来学怎么换药。下次我忙别的，你得一个人做。”
裴千雅走过来，手有点抖。白露抓着她的手腕，按到纱布上：“压这里，用力。别怕弄疼他，他感觉不到。”
纱布揭开时，脓液冒了出来。裴千雅脸色发白，但没退。
“擦掉。”白露递过湿布，“然后撒粉。记住顺序。”
她一步步教，裴千雅一步步跟。做完后，裴千雅退后半步，喘了口气。
“你做到了。”白露说。
“可他……还是没醒。”
“但他活下来了。”白露说，“是你帮他换的药。”
裴千雅低头看着手上的药粉痕迹，没说话，但肩膀挺直了一点。
上午过去一半，姚丽莎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走过来：“清单好了，肉干三块、水半壶、盐一小包……”白露扫了一眼清单关键内容，点了点头。
“还有这个。”姚丽莎从口袋掏出一个金属小盒，“唐芯的耳钉盒，空的，但能装药粉。”
白露点点头：“很好。以后所有小容器都归你管。分配使用权。”
“你信我？”姚丽莎挑眉。
“现在不信你，信谁？”白露反问。
姚丽莎愣了一下，把清单折好塞进衣服内袋。
中午时分，洞外风变大了。唐芯守在洞口，突然回头：“风往里灌！”
话音刚落，一阵冷风掀开藤蔓，吹得火堆猛地一歪，火星四溅。
白露立刻扑到石台边。龙弋身体一抽，手臂抬了一下，随即开始发抖。
“体温降了！”裴千雅惊叫，“他在冷！”
“堵缺口！”白露吼。
唐芯冲过去用身体顶住藤蔓，但风太大，根本挡不住。
“加火！”白露喊。
姚丽莎把最后几块松脂木扔进去，火苗跳起来，但热气被风卷走。
“不行！”唐芯喊，“得封死！”
“蒋雨萌！”白露回头，“过来贴身暖他手！别让他冻僵！”
蒋雨萌立刻跑过去，脱掉外套，把龙弋的手抱进怀里。
“裴千雅按住他肩膀，别让他乱动！”白露自己压住龙弋双腿，“姚丽莎找布！拿布把洞口缝上！”
姚丽莎翻出背包碎片和细藤，唐芯腾出一只手接应。两人用藤条把破布绑在藤蔓上，勉强挡住风口。
火堆慢慢稳住，温度回升。
过了一会儿，风小了点。洞内安静下来。
龙弋不再抽搐，呼吸恢复平稳。
白露松开手，发现掌心全是汗。
裴千雅坐在地上，手还在抖：“我……我刚刚喊了龙弋的名字……我以为他能救我们……”
白露看了她一眼，没批评，只说：“他睡着了。现在醒着的是我们。”
白露起身捡起一块尖石头，走到石壁前用力刻字。
一个名字：白露
接着是：唐芯
然后是：姚丽莎
裴千雅
蒋雨萌
五个名字排成一排，下面划了一道横线。
她放下石头，转身面对她们：“从今天起，我们五个，就是他的命。”
唐芯看着那行字，突然说：“我是前哨尖兵，对吧？”
“对。”白露点头。
“那我得守最前面。”
“你现在就在守。”
姚丽莎抬头：“我是后勤总管，是不是意味着我能决定谁拿多少水？”
“是。”白露说，“但必须公平。”
“那我记一笔。”姚丽莎翻开清单，“今天唐芯多喝了两口，扣她半口水配额。”
唐芯瞪眼：“你胡说！”
“我记着呢。”姚丽莎冷笑。
白露没拦，反而笑了下：“吵归吵，活要干。”
裴千雅轻声问：“我……是战地医官吗？”
“你是。”白露走过去，“明天早上，我要看到第一份医疗日志。体温、呼吸、伤口情况，一样不能少。”
裴千雅深吸一口气：“好。”
蒋雨萌小声说：“那我呢？”
“你是生命看护员。”白露说，“每天给他擦身、喂水、暖手。他能不能活，有你一半功劳。”
蒋雨萌点点头，走回去轻轻握住龙弋的手。
太阳西斜，洞内光线变暗。
白露召集所有人再次围坐。
“还有一件事。”白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，打开，里面是三颗子弹，“这是龙弋最后的弹药。谁都不准碰，除非敌人打进洞。”
她把布包塞进石缝，用石头压住。
“我们不是战士，但现在得活得像战士。他教我们怎么活，现在轮到我们教他怎么活回来。”
夜幕降临，风又起。
唐芯守在洞口，手一直放在标枪上。
白露坐在石台边，数着龙弋的呼吸。
一下，两下，三下……
他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，指向洞穴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