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口那扇门还关得严实，横闩没动过。
唐芯睡眼惺忪地去推门，手刚搭上木轴就愣住：“哟，这油抹得真管用，滑得跟抹了猪油的泥鳅似的。”
龙弋已经蹲在靠山壁的地上，手里攥着根烧过的炭条，在地面画了个方方正正的框。
他抬头看一圈：“今天开始挖地窖。”
“啥？”姚丽莎正拿布擦她那副新编的藤编腰带，一听这话差点把手抖进火塘，“地窖？咱这洞里还能往下刨？”
“能。”龙弋指了指画的线，“这儿背风，离火塘远，不会烤干粮食，也不会被熏烟沾味儿。昨儿晚上我想了一宿——有墙是防得住野狗，可要是哪天断粮了，咱们连个存底都没有，照样得喝西北风。”
白露蹲下来，手指顺着炭线条走了一圈：“多大？”
“两米长，一米五宽，先挖一米八深。存肉干、块茎、熏鱼，撑三个月没问题。等雨季来了，外面啥都难找，咱们就得靠这个活命。”
裴千雅问：“会塌吗？这地……看着挺硬的。”
龙弋弯腰捡起工兵铲，往地上“咚”地砸了一下。铲尖只留下一道白印，连皮都没破。
“硬是硬，但不是不能挖。”他甩了甩手腕，“谁有力气，谁上。轮流来，别累趴下。”
分工立马定下来：白露记进度，每挖一尺报一次土石量；唐芯和蒋雨萌负责清渣，把碎石碎土运到洞口堆成矮坡；姚丽莎管工具，谁手酸了换铲子，谁出汗了递水囊；裴千雅拿布条系在木棍上，插在坑边当深度标尺。
龙弋自己站中间，工兵铲扛肩上，像扛枪一样利索。
第一铲下去，火星子都快蹦出来了。
“我滴个乖乖！”唐芯瞪眼，“这地是铁打的吧？”
龙弋喘了口气：“火山岩层。岛上地质硬得很，得换个法子。”
他没再蛮干，而是围着那个方框转了两圈，蹲下来看地缝。接着拿铲背轻轻敲击四角，听声音辨密度。
“东角这块最松。”他指着一处说，“先从这儿开刀，集中打点，撬出裂缝再说。”
唐芯抢着上前：“我来我来！突击手申请出战！”
她抡起铲子就是一顿猛砸，三下过后，虎口震得发麻，铲刃还卷了个小角。
“歇会儿。”龙弋把她拉开，“这不是跳舞，是破岩。你那么跳，地窖没挖成，手先废了。”
姚丽莎在旁边笑出声：“哟，终于有人说她动作不对了。”
“你闭嘴。”唐芯揉着手嘀咕，“我还不是想快点干完好吃饭。”
龙弋接过铲子，改用短促点凿，一下一下，专挑石纹缝隙下手。连续三十多下后，岩面终于裂出蛛网状的细纹。
“行了。现在一起撬。”
三人合力把铲尖插进裂缝，龙弋一声“起”，大家一起压杆。
随着“咔”的一声闷响，一块脸盆大的石板被掀了起来，底下露出暗红色的松软泥土。
“通了！”蒋雨萌欢呼，赶紧拿竹筐往上装土。
接下来的进度快了不少。众人轮番上阵，碎石一层层往外运，坑也越来越深。
太阳爬到头顶时，地窖已经挖到一米二，四壁被修得整整齐齐，连角落都刮平了。
“再往下，空气有点闷。”蒋雨萌搬土时咳了两声，“呼吸不太顺。”
龙弋探头进去闻了闻，确实有点憋。他跳出坑，转身拆了半截引水管的备用竹竿，又从熏架上抽了根粗竹筒。
“做个通风道。”他说着，把竹筒一头插进地窖顶部一角，另一头斜着伸出洞口外，“热空气往上走，冷空气进来补，自然对流。”
白露盯着记事本念：“一米五深了，土质稳定，没渗水迹象。”
“排水也得留。”龙弋又在坑底一侧挖了道小沟，通向洞外低处，“万一哪天雨水倒灌，不至于泡了粮食。”
姚丽莎看着他满手泥灰还在忙活，忍不住吐槽：“你现在比我家物业经理还操心地下室防水。”
“物业经理可不会拿命赌。这坑要是塌了，下面的人出不来。”
龙戈说着，亲自跳下去，拿火把烤了一遍内壁，说是杀菌防潮。又让裴千雅铺了层干草席垫底，上面再盖熏过的树皮。
他拍了拍墙：“这不是坑，是粮仓。”
中午过后，第一块盖板也被抬了过来——是唐芯和蒋雨萌从溪边拖回来的一整块平整石板，边缘打磨过，刚好能卡住地窖口。
龙弋检查后摇头：“封口不能全死。得留个活口，方便进出。晚上再盖厚布，防尘防潮。”
裴千雅早就缝好了块双层粗麻布，边上还打了扣眼，准备用木钉固定。
姚丽莎把工兵铲擦了三遍，最后放在火塘边烘干。“这玩意儿快成咱家功臣了，从砍树到破岩，啥都干过。”
“下次给它刻个碑。”唐芯笑着接话，“正面写‘铁铲永存’，背面写‘龙哥专用，闲人勿碰’。”
龙弋没理她，蹲在地窖边继续量尺寸。他掏出一块小石片，在岩壁上刻下几道竖线，像是在算什么。
白露走过去看：“你在记什么？”
“存粮配比。按每人每天两百克肉干、五百克块茎算，四立方米空间最多撑三个月。要是猎物少了，就得省着吃。”
白露沉默了一会儿：“那……够吗？”
“现在够，但不能再靠运气了。明天开始，我要试做陶罐，密封储存油脂和酱料。熏肉放久了也会坏，得想办法延长保质期。”
“你还懂烧陶？”裴千雅惊讶。
“不懂就学。”他说得轻描淡写，“以前在戈壁执行任务，没水没粮，连沙锅都是自己搭炉子烧的。”
唐芯听得两眼放光：“那你干脆再建个厨房得了！”
“先活过雨季再说。”龙弋看了眼天色，“今天收工。”
夕阳斜照进洞，火塘边的食物明显多了起来：挂着的熏肉串更密了，新切的块茎堆在竹筐里，地窖口盖着临时木板，上面插了支燃烧的松枝照明。
不过，所有人都累得不想动。
姚丽莎靠着新桌子打哈欠，裴千雅数着布条标记的深度线，唐芯和蒋雨萌正合力把石板往坑边挪。
龙弋站在地窖旁，检查最后一段通风管是否插稳。他的裤腿全是泥灰，双手虎口裂了口子，血丝混着汗渍凝成黑线。
他从工具堆里翻出一块扁平石片，又拿了根削尖的木笔，开始在地上画陶罐的形状。
白露走过来：“又要搞新发明了？”
“粮有了，墙有了，现在，我们才算真正活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