鸟叫落了空。
那声短促的低频鸣响后，林子静得像被抽了气，连风都卡在半空。
龙弋没动，耳朵却竖着，等第二声——可再没来。
他缓缓吐出一口气，抬手做了个“扇形警戒”的手势。
唐芯立马从背包里抽出削尖的木棍，横在胸前；白露则把炭笔记事板攥紧。
龙弋低语：“别出声。刚才那不是鸟。”
“那是啥？”唐芯压着嗓子问，“人学鸟叫？还是……某种暗号？”
龙弋不答，只往前挪了两步，工兵铲贴地探出，轻轻拨开一丛矮灌木。
底下没有绊索，也没脚印，但草叶折断的方向一致，像是有人不久前蹲过。
他眯眼扫视前方崖壁下的黑口。藤蔓垂挂，把洞口遮了大半，远看真像道裂痕。可刚才那一声鸟叫，是从里面传出来的。
“先确认是不是洞。”他说，“我打头，你们跟五米后，随时准备撤。”
三人缓步推进。离洞口还有二十米时，龙弋突然停住。
地上有东西。
一块灰白色的小块，半埋在土里。他蹲下，用铲尖挑起来——是粪便，干结发硬，边缘带点红丝，像是肉食动物排的。
“多久了？”白露问。
龙弋扔掉：“至少两天。没新鲜爪印，暂时安全。”
靠近洞口，他先用铲柄往里敲了三下。声音空荡荡地回弹，说明内部有空间。接着，他从怀里摸出火把，用打火石一点，扔了进去。
火焰没灭。
更重要的是，光影晃动中，洞壁映出的影子是静的——没眼球反光，也没移动轮廓。
“通风不错。进过毒气坑的人都知道，闷洞子里火把一扔就熄。”
他迈步进去，手扶岩壁。触感粗糙但结实，不是那种一碰就掉渣的风化岩。地面略高，往外倾斜，明显排水良好。
洞内比想象中宽敞。入口窄，但往里走三步，豁然开阔。顶部有细缝透下微光，照出一片干燥的沙土地。
唐芯一进来就嚷：“嘿！这地方能住人！比咱们现在那破茅屋强十倍！”
“先别下结论。”白露已经掏出记事板开始画，“洞口太小，万一出事，六个人挤着跑得出来吗？”
龙弋没急着答。他在洞里转了一圈，手指沿墙摸过每一道缝隙。走到最里侧，发现岩壁向内凹了个半圆，大小刚好够架个火塘。
他说：“这儿能生火。烟可以从顶缝排出去，不会呛人。”
他又退到洞口，抬头看上方岩层。覆土厚，长满了根系粗壮的植被，短期内不可能塌。
“结构稳。而且只有一个主入口，后面还有一条窄缝通向山体内部，算是后路。”
唐芯有点兴奋：“那不就是天然堡垒？一人守门，外头来十个也冲不进来！”
白露说：“等等，你说‘暂时没人’，意思是可能以后会有？”
龙弋看了她一眼：“粪便是两天前的，不代表现在没人回来。而且刚才那声鸟叫，八成是人装的。”
“谁会在这荒岛上学鸟叫？”唐芯不信。
“要么是咱们之前的人，要么是冲‘xZ’来的。不管是谁，他们知道这洞的存在。”
气氛一下子绷紧。
白露低头继续画图，线条利落：主入口、内厅、后裂隙、火塘位、通风缝。她标出几个可以设岗的位置，又在洞口外画了警戒圈。
“如果要搬，得先清查内部有没有隐藏通道或陷阱。”她说，“不能光看表面。”
“你负责记录结构。”龙弋说，“唐芯，去外头找些石块和枯枝，试试能不能搭个临时掩体，模拟封堵洞口的效果。”
“明白！”唐芯转身就往外冲。
龙弋叫住她：“等等，别走直线，绕两圈再回来，留点假脚印。”
唐芯咧嘴一笑：“懂了，迷惑敌人嘛！”
她一溜烟跑了。
龙弋重新走进洞深处，火把举高。角落一堆碎石引起他的注意。他蹲下扒拉了几下，发现石堆被人动过——底层石头排列太整齐，不像自然堆积。
他伸手探进缝隙，指尖碰到个硬物。
拿出来一看，是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扣，样式老旧，边缘磨损严重。
和海滩救生艇上找到的那个纽扣，几乎一样。
他眉头一皱，正要收起，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，像是有根针扎进了颅骨。眼前画面轻微抖动，视野边缘闪过一丝红光。
他扶住岩壁，呼吸放缓，几秒后症状消失。
“没事，应该只是累了。”
他把金属扣塞进裤兜，没提。
回到洞口，白露刚画完最后一笔。
“结构图好了。”她递过来，“按你的标准，这地方确实符合‘易守、干燥、有退路’三大条件。但还得带回团队讨论。”
“当然，我不是独裁者。”
话音未落，唐芯回来了，抱着一堆枯枝和三块扁平石板。
她放下东西：“试了一下！两块石头一夹，中间插树枝，五分钟就能封死洞口！要是再编个藤网，防箭都没问题！”
“不错。”龙弋检查了她的搭建，“角度对，拆卸也快，适合应急。”
“那还等啥？这就是我们的新家！赶紧让她们搬过来，再也不用怕半夜野猪撞门了！”
白露摇头：“太急了。我们不知道这洞有没有其他出口通向危险区，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夜里摸回来。贸然搬迁，等于把所有人送进笼子。”
“可这地方明明完美！”唐芯急了，“你看这防御，这位置，这通风！哪点不比海滩强？”
“完美？”龙弋忽然开口，“你忘了海滩的优势是什么？”
唐芯一愣：“啥？”
“海。救援只能从海上过来。我们往内陆搬，信号怎么放？漂流瓶怎么投？”
唐芯张了张嘴，说不出话。
“所以这不是‘新家’。”龙弋看着两人，“是‘预备据点’。一旦海滩暴露，我们就撤到这里，关门打狗。”
白露舒了口气：“这才是正确的判断。”
龙弋从工兵铲柄上取下一块防水胶布，撕成三角形，用炭笔在上面写下“c”字，贴在洞口右侧岩壁。
“c代表什么？”唐芯问。
“cave。中文意思——确认可用避难所。”
“你还懂英文？”唐芯惊讶。
“特种兵考试要考。不过也就记得这几个字母了。”
白露笑了一下：“那你咋不写‘b’？比如‘base’？”
“b容易擦掉，c刻上去更牢。”
他说完，从地上捡了块尖石，在“c”字旁边用力刻下符号——三角包着c，下面是三条横线，代表“已勘测、可防守、需监控”。
“回去之后，你要把这个标记复制到地图上。”他对白露说，“明天一早，我带第二批人再来一趟，做深度排查。”
“要不要现在留个人守着？”唐芯问。
龙弋望向林子深处：“不用。他们要是来了，早就动手了。不敢来，说明也在试探。我们现在要做的，是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海滩。”
他最后扫了一眼洞内，火把插在角落，火焰稳定燃烧。
“走吧。天快黑了，该回去了。”
三人依次退出洞口。龙弋走在最后，临走前，他回头看了眼那团跳动的火光。
就在他转身刹那，火苗猛地一晃。
不是风。
而是洞内某个角落，有什么东西，轻轻地，眨了一下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