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弋掏出匕首往印子里比了比，刀身放进去都嫌窄，这玩意儿的“脚”至少有四十公分宽。
“不是螃蟹，也不是什么蜥蜴爬过来串门。”
唐芯站在他身后半步：“它……真来过咱们门口？”
龙弋没答，起身沿着痕迹往前走。五步之后，草丛明显向一侧倒伏，几根细枝断口齐整，显然是被重物压断的。
他弯腰捡起一根断枝，折口还泛着青白，最多不过五六个小时前留下的。
“凌晨三点左右来的。风从东边吹，露水还没干透，痕迹没被完全冲散。”
他转身就往回走，连头都没回：“叫人，火堆旁集合，现在。”
唐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：“啊？现在？饭还没……”
“命比饭重要。谁爱吃饭谁吃，我要的是活人。”龙弋已经跨过绊绳，直奔窝棚。
营地里其他人正陆陆续续醒来。裴千雅抱着陶罐准备烧水，姚丽莎还在揉眼睛，蒋雨萌刚给火堆添了把干草。
龙弋一脚踩上昨晚搭的石台——那是他们晾贝壳用的，现在成了临时指挥台。
“都停下，听我说。昨夜有人——或者别的什么东西——来过咱们营地边上。”
裴千雅手一抖，陶罐差点砸地上。姚丽莎直接站起来：“你开什么玩笑？我们六个人住这儿，能有谁来？”
“不是我们的人。”龙弋跳下石台，走到沙地前，蹲下，用匕首尖在沙地上画了个轮廓。
“三道深沟，带拖痕，宽度超过四十厘米，移动方向从林子深处来，停在这儿，原路返回。”
他抬头扫了一圈：“谁的脚长这样？唐芯？你试试趴地上爬一圈。”
唐芯缩了缩脖子：“我可不试。”
白露已经蹲到痕迹边，伸手摸了摸地面：“没有脚趾印，也不像蹄子，更像是……钝器拖出来的？”
“对。它不是走的，是爬的，或者拖着身子移动。速度不快，但没停。”龙戈点头。
姚丽莎撇嘴：“万一是树倒了压出来的呢？或者海浪冲上来的浮木？”
“海浪不会半夜三更专挑林子边缘爬一圈。而且，它看过我们。火堆边的沙地最亮，它停在这儿，没进，也没退，就耗了几分钟——这是观察。”龙弋说。
蒋雨萌小声说：“会不会……是动物？比如大乌龟？”
“乌龟不会发出嘶吼。”唐芯接话，“我听见了，跟撕布似的，能把人魂吓出来。”
裴千雅脸色发白：“那……我们要不要搬？换个地方？”
“换？不知道它在哪，跑就是送菜。我们现在要做的，是搞清楚它什么时候来、从哪来、怕什么、要不要吃人。”龙弋摇头。
他目光扫过所有人：“从今天起，所有外出行动必须两人以上，禁止单独进入丛林超过二十米。水源采集、贝类捡拾、草药区全部划为高危区，轮守加双岗。”
白露立刻接话：“我负责统筹轮值，唐芯你跟我一起排表。”
“我加入侦察组！”唐芯举手，“我能盯夜！我昨晚就没睡实！”
龙弋看了她一眼：“行，你跟白露一组，早七点和晚五点各巡查一次林缘。”
姚丽莎哼了一声：“我又不是特种兵，干嘛搞得像打仗？”
“你不用打仗。你只要别一个人溜去海边晒太阳就行。”
龙弋没再多说，转身走向林子方向：“白露，唐芯，跟我来。剩下的事回头再说。”
白露立刻起身，唐芯紧随其后，三人顺着植被倒伏的方向往林子深处走。
地面逐渐从沙土变成碎石，爪痕在一处岩石坡前消失了。
“没了？该不会绕路了吧？”唐芯四处张望。
龙弋没说话，蹲下身，用手拨开石缝间的腐叶。底下泥土湿润，隐约能看到几道浅浅的压痕。
“没消失，是硬地不留印。它往高处走了。”他起身，顺着坡势往上。
三人继续前行，约莫二十分钟后，前方传来流水声。是一条小溪，从山沟里淌下来，岸边有一片泥滩。
泥滩上，一个清晰的足印陷在那儿——扇形展开，边缘带着抓挠状凹陷，中心微微下陷。
“找到了。”他蹲下，伸手比了比，“比沙地上的还大。”
白露也蹲下：“这印子……有点像熊？”
“岛上没熊。而且这脚掌结构不对，关节分布不像哺乳类。”龙弋摇头。
唐芯凑近闻了闻：“哎，有味儿！一股子……腥臭，像烂鱼放三天那种。”
龙弋点头：“它受伤了，或者生病了。伤口化脓的味道。”
他俯身仔细看泥印边缘，发现几根暗红色的纤维状东西粘在泥里。他用匕首轻轻挑起来，放在掌心看了看。
“不是毛，也不是皮屑。像是……结痂脱落的组织。”
白露倒吸一口冷气：“它流血了？”
“不止。它昨天没进来，是因为火。光亮让它犹豫。但它记住了这里。”龙弋站起身，环顾四周。
唐芯紧张地问：“那它还会来？”
“肯定会。”龙弋走向旁边一棵树，抽出匕首，在树干低处划下一道横线，再在上方刻了个三角。
“下次换岗，你带人来查这道标记。如果被蹭掉、划破，或者周围有新痕迹——立刻吹响骨哨。”
“骨哨？”唐芯一愣，“我们还没做呢！”
“现在就做。回去找根中空的藤，截一段，打磨出哨口。今晚之前必须有。”
三人原路返回。路上，龙弋走得最快，时不时停下来检查地面和植被。
快到营地时，他在一棵倒木边停下，蹲下摸了摸树皮背面。
“它蹭过这儿。体表粗糙，可能有鳞或者厚皮。”他指着一道新鲜的刮痕。
唐芯咽了口唾沫：“听着越来越不像好东西了……”
“东西不分好坏，只分能不能打过。”
回到营地，龙弋把泥样和断枝放在火堆旁的备用区，又从柴堆里挑了根笔直的树枝，坐下就开始削。
白露正在重新排轮值表，唐芯凑过去复述标记位置。
姚丽莎远远看着，忽然走过来：“喂，你就打算坐这儿削棍子？”
“嗯。削完做弓。”
“弓？你会做弓？”
“不会。”龙弋顿了顿，“但我见过别人做。先试试。”
裴千雅抱着陶罐路过：“那……晚上还要守夜吗？”
“当然。而且今晚，火堆要堆双倍。”龙弋把树枝翻了个面，继续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