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弋手里的树枝已经削得只剩一层皮连着，他用牙咬住一端，另一端夹在膝盖间，猛地一掰。
“这玩意儿太脆，得找点有韧性的。”他甩掉断枝，从柴堆里又挑了一根。
唐芯蹲在他旁边，手里攥着一根刚剥好的藤条：“那刚才那个不是弓？”
“那是测试木性。真要拿它射野猪，还没出手，先把自己弹成筛子。太阳到头顶前，必须把弓胎定下来。”龙弋抬头看了眼天色。
白露走过来，手里拎着三根长短不一的树枝：“我跟蒋雨萌在溪边找了半天，这种灰皮柳弯起来不裂，你看行不行？”
龙弋接过最长的一根，手指顺着纹理摸了一遍，又凑到嘴边咬了一下，吐出一小片树皮：“就是它了。弹性够，纤维密，晾干后不容易变形。”
“那我现在就去多砍几根？”唐芯站起来就要往林子冲。
“别急。”龙弋拦住她，“现在进林子等于举着火把喊‘来吃我’。等我们先把武器搞出来，再去主动找麻烦。”
姚丽莎抱着胳膊靠在窝棚柱子上：“说得跟真能造出把狙击枪似的，你连弓弦都没影呢。”
“弦比弓好办。”龙弋起身走到裴千雅面前，“你昨天编的那个草绳，还在吗？”
裴千雅一愣，转身从陶罐后面翻出一小捆棕褐色的细绳：“这个？是用宽叶藤内皮搓的，有点硬……”
龙弋接过来，用力一扯，绳子绷直但没断。他又绕在手指上转了几圈，松开后回弹良好。
“不错。再搓五十米，越紧越好。”
“五十米？！我手都要磨破了！”裴千雅瞪眼。
“那就分给其他人。”龙弋转向蒋雨萌，“你和姚丽莎负责采新藤，剥皮晾软；唐芯和白露去捡枯竹，挑直的，手腕粗细，截成两尺长，一头削尖。”
“箭？”唐芯眼睛亮了。
“先做杆。羽尾还得找合适的叶子。谁最后交工，晚饭少一半。”
话音刚落，六个人全动了起来。
姚丽莎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：“合着现在连吃饭都得靠射箭达标？”
“不然你以为为啥叫生存？士气官同志，劳动最光荣！”唐芯从她身边窜过，顺手抢走了她刚捡的藤筐。
裴千雅坐在火堆旁搓绳，手指被粗糙的纤维刮得发红。她咬着嘴唇一下下拧动，忽然听见“咔”的一声。
抬头一看，龙弋正把两根柳枝用藤条绑在一起，中间留出弧度，两端钻了小孔。
“你在拼接？”她问。
“单根不够长，拼接加厚，还能增强蓄力。你看，就像你们跳舞，一个人跳得再好，不如一群人踩准节拍。”
裴千雅忍不住笑出声：“你还懂跳舞？”
“懂不懂不重要，知道节奏不能乱就行。”他把拼接处缠上湿藤条，“等它干透，至少能拉出一百磅的力。”
“一百磅？那得多大力气才能拉开？”
“不用你拉，你只要把箭递给我就行。”
白露和唐芯抱着一堆竹竿回来时，龙弋已经在打磨弓身了。
他用石片一点点刮去树皮，动作轻而稳，像是在给什么贵重东西抛光。
“挑了十根最直的。”白露放下竹竿，“要不要现在削箭头？”
“先不做金属头。太费时间。先用火烤硬尖，应急足够。”龙弋摇头。
他说着拿起一根竹竿，架在火堆边上。火焰舔着末端，竹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。
“记住，烤的时候要不停转动，受热均匀，不然一碰就裂。”
他示范了一遍，递给唐芯，“你来五根，我来五根。”
唐芯接过竹竿，学着他那样慢慢烤。没过一会儿，手上就出了汗。
“这比练舞累多了……”她嘟囔。
“练舞是为了让人看，练这个是为了让人活。你觉得哪个更重要？”
唐芯没吭声，低头继续烤。
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，弓胎已经成型了。龙弋把它平放在石头上，两端拉绳测量弧度，满意地点点头。
“可以。”他取下测试绳，“接下来是弦槽。”
他用匕首在两端小心刻出凹口，每划一下都停顿半秒，检查深度。太深容易断，太浅挂不住弦。
裴千雅把最后一段绳子递过来：“五十米……多了三米。”
“多的好。”龙弋接过绳子，一段系在弓的一端，然后绕过一块岩石，用力拉直。
“现在要上弦。”他双脚踩住弓身中部，双手拉住绳子往另一端扣。肌肉绷紧，青筋浮起，弓体开始缓缓弯曲。
“吱——”
一声低沉的呻吟从木材中传出。
“成了。”他松了口气，把多余绳头打了个死结。整把弓此刻呈现出一个饱满的弧形。
“我去拿箭！”唐芯撒腿就跑。
第一支竹箭被轻轻搭上弦。龙弋拉动了一下，弓体微微颤动，却没有发出任何异响。
“稳定性不错。”他松开手，箭尖垂下，“就是太轻，飞不远。”
“要不要加重？”白露问。
“加配重会降低速度。先试试射程再说。先找个靶子。”
姚丽莎指了指十米外的一块扁石头：“就它吧。”
龙弋点头，搭箭，拉弦。
他的手臂稳定得不像个受伤的人。弓弦贴在脸颊，眼睛眯成一条线，瞄准。
松手。
“嗖——”
箭矢划出一道低平的轨迹，钉进石头旁边的泥地里，尾羽还在抖。
“偏了。”唐芯跑过去拔箭，“不过……挺快的！”
“距离近，风速零，偏左七度。箭杆不直，或者尾部不平衡。”龙弋说。
“我来修！我能调。”裴千雅举手。
“你去吧。”龙弋把箭递给她，“记住，飞行不是靠蛮力，是靠平衡。”
裴千雅捧着箭蹲在沙地上，用小石片轻轻削整尾部。蒋雨萌坐在旁边，手里捏着一片宽叶。
“我觉得用这个当羽毛也行。”她说。
“试试。”龙弋接过叶子，撕下一小条，缠在箭尾，“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调试。”
姚丽莎忽然插话：“万一那玩意儿晚上真来了，你能一箭放倒吗？”
龙弋看着弓，又看看远处的林子边缘：“不知道。但至少能让它知道——咱们不是躺着等死的。”
第三支箭终于飞得笔直了。它击中了那块扁石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，箭身颤动不止。
“中了！”唐芯跳起来。
龙弋没笑，只是把弓轻轻放在火堆旁的石台上，顺手抽出匕首，在弓背靠近手握的位置刻下一道短痕。
“第一道标记。以后每成功一次，就加一道。”
裴千雅小心翼翼问：“要是失败呢？”
“那就继续做，做到成功为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