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星宗大殿,穹顶高阔,星辉流转。欧阳煦负手立于殿中,望着壁上镌刻的周天星斗图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纷杂思绪,一道清晰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涟漪,穿透殿宇,直抵湖心深处。
「小波,来大殿一趟。」
神念传出不过片刻,殿外便传来轻快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。珠帘掀动,一个身着水蓝色劲装、头发如同跳跃电弧般微微竖起的少年兴冲冲地跑了进来,正是化形后的小波。
他脸上洋溢着发现宝藏般的兴奋,人还未站定,声音已清脆响起:“小煦子!你快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好……”话说到一半,他忽然顿住,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猛地睁大,上下打量着欧阳煦,惊喜交加,“咦?!你…你结丹了?!哈哈哈!恭喜恭喜!”
他用力拍了拍欧阳煦的肩膀,笑得见牙不见眼,比自己突破还要开心。
欧阳煦被他这纯粹的喜悦感染,唇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,但随即又板起脸道:“少打岔。你说带回来了什么?”
“哦对!”小波这才想起正事,手腕一翻,掌心托出一物。
那是一枚拳头大小的果实,形状椭圆,表皮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青黑色,仿佛最上等的墨玉。透过果皮,隐约可见内部有银色的脉络缓缓流动,如同活物呼吸。最神异的是,在果实表面,天然浮现出七个银色的光点,排列的方位竟与天穹之上的北斗七星一般无二,散发着清冷而悠远的星辰气息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蕴含着磅礴生机与奇异阴寒之力的果香弥漫开来,闻之令人神魂一清。
欧阳煦瞳孔骤缩,失声低呼:“北斗玄阴延寿果!”
此果只生长于极阴之地又兼有星辰之力交汇的秘境,汲取月华星辉与地脉阴煞而生,三百年开花,三百年结果,再三百年方得成熟。直接吞服,可增寿元二十载,更是炼制多种高阶延寿丹的主药,堪称无价之宝!
“你要送给我?”欧阳煦看向小波,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。延寿灵物,对任何修士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至宝。
小波浑不在意地摆摆手,将果子塞到欧阳煦手里:“拿着拿着!我们龙族别的没有,就是命长,睡一觉都不止二十年,这果子对我也就是尝个味儿,没啥大用。你不一样,你们人族修炼时间金贵着呢!”
入手冰凉,那精纯的生机之力却透过皮肤丝丝渗入,令人通体舒泰。欧阳煦握着这枚沉甸甸的灵果,心中暖流涌动。他知道,小波说得轻松,但能夺得此果,其间必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危险。这份情谊,远非言语所能表达。
他郑重收起延寿果,沉声道:“谢了,兄弟。”顿了顿,他神色转为严肃,“我在外听闻,两年前南洲妖兽森林有真龙现世,霞光万丈,引得中洲大宗都派人搜寻,闹出好大动静。是不是你?”
小波闻言,脸上兴奋之色稍敛,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嘿嘿笑道:“抢这果子的时候,动静闹得大了点,被几个滑溜的修士远远窥见了一丝真身,让他们给逃了……不过我甩掉他们了,肯定没被跟踪!”
欧阳煦眉头紧锁:“大宗门的修士实力深不可测,疑似太一符箓宗的人我已经撞上一个,手段极为难缠。你近期绝不可再出门,安心留在湖中修炼,最好……还是先回秘境避几年风头再说。”
“知道啦知道啦!”小波虽然觉得有些憋闷,但也知轻重,点头应下,随即又雀跃道:“不过这次出去也不亏,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! 她说以后得了空,要来咱们极星湖找我玩儿!”
欧阳煦微微颔首,“多交些朋友是好事。妖族大多性情直率,比人心简单。既如此,你更该好好待在家里,说不定你那位朋友何时便来寻你了。”
安抚好小波,欧阳煦转身离开大殿,化作一道流光,径直前往内城的炼器堂。
尚未进入堂内,熟悉的灼热气息和叮当锻打声已扑面而来。欧阳煦步入其中,只见巨大的熔炉烈火熊熊,几个学徒正满头大汗地操控着风箱,捶打着烧红的铁胚。
堂内一角,吴工正拿着一件初具雏形的臂铠,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符文脉络。三年多不见,他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,脸上皱纹更深,但那双眼睛依旧专注而明亮,闪烁着匠人特有的精光。吴小蝶则安静地坐在一旁,小心翼翼地打磨着一小块矿石。而洪全,这个火金双灵根的好苗子,正赤着上身,肌肉贲张,抡着一柄巨锤,奋力锻打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金属,锤起锤落,极富力量感,火星溅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,他却恍若未觉。
吴工最先察觉到欧阳煦的到来,放下手中的臂铠,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:“宗主,你回来了。”他目光在欧阳煦身上一扫,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,显然也看出了欧阳煦境界的突破,却并未点破,只是欣慰地点点头,“回来得正好,你先前给我的那镇魂钟法宝设计图,老夫连日推演,总算有了些头绪,炼制之法已成竹在胸,正想寻你……”
“吴大师。”欧阳煦恭敬地行了一礼,打断了他的话。对于这位在炼器之道上给予自己诸多无私指点、犹如半师般的老者,他始终保持着敬重。他走上前,先是取出了那三阶烈阳木和三阶火鸦羽放在一旁的案台上,随后,在吴工略带疑惑的目光中,郑重地取出了那枚北斗玄阴延寿果。
果实一出,那独特的星辰阴煞与磅礴生机交织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,将炼器堂内的火燥之气都压下去几分。
吴工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。他猛地向前一步,眼睛死死盯住那枚果实,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:“这…这是……玄阴延寿果?!而且…竟是蕴含北斗星力的极品!”
一旁的吴小蝶和洪全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,好奇地望过来,虽然他们未必完全认得此果,但也能感受到其非凡之处。
欧阳煦将延寿果轻轻推到吴工面前,语气诚挚:“前辈于我,亦师亦友,多次在炼器之道上倾囊相授,点拨迷津,欧阳煦感念于心,一直苦无回报。此果于我用处不大,今日便赠予前辈,聊表谢意。”
他指了指旁边的烈阳木和火鸦羽:“此果性偏玄阴,直接吞服恐有阴煞侵体之虑。前辈可借此三阶烈阳木与火鸦羽之纯阳火力,炼制一件纯阳法宝,先行中和果中阴煞,再行服用,方为万全。”
吴工看着眼前灵气盎然的延寿果,又看看一脸真诚的欧阳煦,眼眶瞬间湿润了。他一生醉心炼器,于修为上并未有太高追求,寿元本已无多,早已看淡。然而,能多活二十载,便意味着能有更多时间钻研更深奥的炼器之道,完成更多心中构想!这份礼物,对他而言,太重了!
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,并非直接去拿那果子,而是重重拍了拍欧阳煦的手臂,声音哽咽,带着无比的欣慰与感慨:“好…好孩子!老夫…老夫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人!这…这…这份心意,老夫…老夫……”他一时竟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,最终只是红着眼圈,重重地点了点头,“那便…谢过宗主了!”
欧阳煦微微一笑:“前辈言重了。宗门的炼器传承,还需您老多多费心。”
吴工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北斗玄阴延寿果捧起,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瑰宝,眼中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灼热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