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道平坦宽阔，两旁杨柳依依。两人并不着急赶路，周子安跟欧阳煦学起了剑。欧阳煦坐在马车前头，抬头看一眼正在路边练剑的周子安。
手腕再抬高三分，对，就是这样！欧阳煦指点道，《剑道基础》的要诀在于稳、准、狠，你这招刺字诀力道够了，但准头还差些。
周子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，挽了个剑花，笑道：欧兄，我这《无为心经》刚入门，真气运转还不顺畅，能练成这样已经不错了。
少找借口，练剑可以跟真气无关！欧阳煦笑骂一声，从马车上跃下，归墟剑地出鞘，看好了——
剑光如电，一招刺字诀直刺三丈外的一株野花，花茎应声而断，花朵却完好无损地飘落。周子安看得目瞪口呆，半晌才叹道：好一个剑不伤花
等你练久了，你也能做到。欧阳煦收剑入鞘，拍了拍好友的肩膀，继续赶路吧，天黑前得找个地方歇脚。
半个月后，夕阳西沉，两人在官道旁的一处平坦草地扎营。周子安盘膝而坐，按照《无为心经》的法门调息吐纳；欧阳煦则施展《幽影步法》，在营地周围快速移动，身形如烟似雾，几乎看不清轮廓。
这步法当真神奇...周子安睁开眼，看着好友飘忽不定的身影，由衷赞叹。
欧阳煦停下脚步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：确实好用，就是太耗真气。我现在最多能连续使用半个时辰。
已经很厉害了。周子安递过水囊，按照秘籍所说，小成境界也不过如此。
云山城巍峨的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。
我的天...周子安仰头望着高达一丈的城墙，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，这...这也太大了吧？
欧阳煦同样震惊。城墙由青灰色巨石砌成，城楼上旌旗招展，守城士兵身着锃亮铠甲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城门处人流如织，商队、农夫、游侠、书生...形形色色的人排成长队，等待入城检查。
排队吧。欧阳煦牵着马车，和周子安一起排在队伍末尾。
入城检查比想象中严格。守城士兵仔细盘问每个人的来意，还要检查随身行李。轮到欧阳煦时，一个满脸横肉的士兵盯着他腰间的归墟剑，眯起眼睛：武者？
欧阳煦坦然道，来考秀才的。
士兵上下打量他一番，突然伸手：入城税，每人五文，马车十文。
交了钱，两人终于踏入云山城内。扑面而来的喧嚣让欧阳煦一时恍惚——宽阔的街道上人流如潮，两侧店铺鳞次栉比，叫卖声此起彼伏。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：刚出炉的烧饼香、糖炒栗子的甜腻、胭脂水粉的芬芳...
这...这就是郡城吗？周子安眼睛都不够用了，一会儿看看街边的杂耍艺人，一会儿又盯着绸缎庄里华丽的布料。
欧阳煦也好不到哪去，但他强自镇定：先找客栈安顿下来，再去报名。
两人沿着主街走了小半个时辰，最终选了一家名为青云居的客栈。客栈不大，但干净整洁，价格也公道。掌柜是个和善的中年人，听说他们是来赶考的，特意安排了一间安静的厢房。
两位公子先用饭，还是先去报名？掌柜笑眯眯地问。
先去报名吧。欧阳煦放下行李，劳烦指个路。
府衙东侧的礼房前同样排着长队。让欧阳煦意外的是，队伍中竟有几位女子，虽然不多，但个个衣着朴素，神情专注。
大玄国女子也能参加科考？他小声问周子安。
周子安点点头：太祖皇帝开国时就定下的规矩，只是女子考中的少，做官的更少。
排队时，欧阳煦注意到礼房门口站着几个身着官服的人，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气度不凡，腰间佩剑，目光如电。
地境武夫...欧阳煦心头一震，连忙收敛气息。那人的修为深不可测，至少比他父亲欧富贵还要强上不少。
报名手续很简单，查验身份文书，缴纳考试费用，领取考牌。办完这些，两人回到客栈，开始埋头复习。
接下来的三天，欧阳煦除了每日清晨雷打不动地练剑外，其余时间都在温习《四书》《五经》。周子安则更加刻苦，连吃饭时都在默诵文章。
考试当日，天还没亮，青云居的伙计就来敲门了。
两位公子，该起身了！
欧阳煦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，迅速洗漱更衣。他特意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色长衫，将归墟剑留在房中——考场不允许携带兵器。
府学明伦堂前，数百名考生已排成长队。欧阳煦和周子安按照考牌号码找到自己的位置，安静等待。
脱帽解发！
随着一声令下，考生们纷纷摘下帽子，解开发髻。衙役们挨个检查，连耳朵后面、发髻里面都不放过。轮到欧阳煦时，那衙役明显多看了他几眼——习武之人气质与普通书生不同，很容易辨认。
鞋袜脱了！
欧阳煦忍着脚底的冰凉，任由衙役检查。接着是考箱——木质框架被拆开，每块木板都要查验；笔墨砚台当场试用，连馒头都要掰开看看里面是否藏有纸条。
武夫也来考秀才？检查欧阳煦的衙役小声嘀咕。
欧阳煦假装没听见，接过考牌，走进考场。
明伦堂内整齐排列着数百张考桌，每张桌上都贴有考生姓名。欧阳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，环顾四周——那位地境武夫身份的知府大人正高坐主考台，不怒自威。
肃静！
随着一声锣响，考场瞬间鸦雀无声。知府起身，朗声道：本府奉朝廷之命，主持云山郡童试正场。今科试题如下——
他展开一卷黄绢，声音洪亮：四书文两篇：一、《大学》致知在格物；二、《孟子》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。试帖诗一首，题为《春水》，限韵。
欧阳煦深吸一口气，平复心情。这些题目他都有准备，尤其是《孟子》那句，他写过不下十篇。
研墨，铺纸，提笔。
致知在格物...
笔尖在宣纸上流畅地滑动，一个个工整的楷书字迹跃然纸上。欧阳煦全神贯注，将自己对格物致知的理解娓娓道来，既遵循朱子注解，又不乏个人见解。
写到第二篇时，他稍作停顿，活动了下手腕。
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...
这句话让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——妖兽森林的生死搏杀，江中遇险的惊魂一刻，山贼寨中的血战...不知不觉，文章带上了几分豪迈之气，字里行间透着武者特有的坚韧。
最后是试帖诗。欧阳煦闭目沉思，脑海中浮现出青山村外的那条小溪，春水初涨，潺潺流动...
《春水》
冰消雪融小溪东，
潺潺流过小桥中。
鱼儿跃出清波上，
燕子斜飞细雨中。
写完最后一个字，欧阳煦长舒一口气，检查无误后，起身交卷。
干杯！
酒楼里，欧阳煦和周子安举杯相庆。周子安脸色微红，显然不胜酒力：欧兄，你那篇《孟子》写得如何？
还行吧。欧阳煦抿了口酒，你呢？
试帖诗我用了桃花流水鳜鱼肥的意境，应该不错。周子安笑道，不过最让我惊讶的是那位女考生——就坐在我前面那位，交卷比我还早。
欧阳煦点点头：我也注意到了，她写字飞快，看来是胸有成竹。
周子安：明天还有复试呢，早点回去休息吧。
欧阳煦点点头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窗外，云山城的灯火如繁星般璀璨，照亮了这座不夜之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