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令下达后的短短数日，京城看似平静的湖面下，已悄然掀起了一股汹涌的暗流。
“主子，成了！”石头再次出现在洛云曦面前时，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，“‘魅影’放出去的消息，就像投入滚油里的水，炸开了锅！”
洛云曦放下手中的一卷医书，抬眸看向他，示意他继续。
“御史张柬之被爆出收受外地官员巨额贿赂，置办了三处外宅，还养着一对外貌酷似的姐妹花，连他正室夫人都不知道！”石头压低声音，语气却透着解气，“消息一出，言官哗然，参他的折子堆满了御书房的案头。他现在焦头烂额，自顾不暇，哪还有精力盯着您？”
“李嵩呢？”洛云曦淡淡问道。
“兵部侍郎李嵩更惨，”石头嘿嘿一笑，“他儿子仗着他的势在京郊强抢民女，还打伤了人命，被我们的人抓了现行，连人带证据直接送到了京兆府尹那里！现在李嵩被同僚攻讦，陛下震怒，听说已经被暂时停职，在家闭门思过了！”
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。洛云曦微微勾唇，这就是她要的效果。擒贼先擒王，先把这两个跳得最欢、叫得最响的马前卒打掉，剩下的那些跟风之辈自然会胆寒收敛。
“做得好。”洛云曦赞许道，“让‘魅影’的人暂时收手，隐匿行踪，不要留下任何把柄。这只是开胃小菜，敲山震虎罢了。”
“是！”石头领命，又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，“这是王婆婆和小莲姑娘托人送来的。”
洛云曦接过密信，展开细阅。信中详细汇报了“镜花缘”近期的应对措施：按照她的指示，铺面暂时收缩，只对老顾客和会员开放部分基础产品，同时加大了安保力量，清查内部，揪出了几个被“绮罗香”收买的小喽啰，以雷霆手段处置，稳定了人心。
更重要的是，“洛云曦重伤垂危，遍寻名医不得，恐命不久矣”的消息，已经通过几位交好的贵妇人之口，绘声绘色地传遍了京城上流圈子。不少人明面上表示惋惜，暗地里却幸灾乐祸，放松了警惕。连“绮罗香”那边咄咄逼人的攻势也缓和了不少，似乎认为“镜花缘”已是强弩之末，不足为虑。
“她们做得很好。”洛云曦将密信递给翠儿收好，心中暗忖，王婆子的老道和小莲的机敏，确实是她可以信赖的左膀右臂。
“小姐，现在外面都以为您快不行了，那下一步我们……”翠儿有些迟疑地问道。
洛云曦看向窗外，天色渐晚，几颗疏星点缀在墨蓝的天幕上。“时机，还未到最佳。”她缓缓道，“敌人的注意力虽然被暂时转移，但真正的幕后黑手，贤妃和三皇子，以及可能还在观望的太子，并未伤筋动骨。我需要一个更恰当的时机，一次更震撼的登场，才能将主动权彻底夺回手中。”
正在此时，隔壁房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。
“墨公子醒了。”翠儿轻声道。
洛云曦起身道：“我去看看他。”
推开隔壁房门，墨子宸正靠坐在床头，脸色依旧苍白，但比起前几日已经好了许多，眸光也恢复了几分清亮。他为了压制千年冰蛟和破开禁制，动用了某种秘术，付出的代价不小，此刻仍显得有些虚弱。
“感觉如何？”洛云曦走到床边，自然地拿起旁边的脉枕，搭上他的手腕。
墨子宸没有拒绝，任由她纤细的手指搭在自己脉搏上，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和专注气息。他轻咳一声，道：“已无大碍，只是耗损了些元气，需静养些时日。”
洛云曦仔细诊了片刻，确认他的脉象虽弱，但已经平稳下来，这才松了口气。“那就好。你的伤，有一部分是为了……”她顿了顿，没有说下去。
墨子宸看着她，眸光深邃：“断魂山脉一行，本就是你我交易的一部分。况且，若非联手，你我都未必能全身而退。”
洛云曦收回手，不再纠结于此，转而问道：“你之前说，熟悉宫中派系，现在可能方便细说？”
墨子宸点了点头，调整了一下坐姿，沉吟道：“宫中的水，比你想象的更深。皇后萧氏，出身将门，看似端庄持重，实则心机深沉，根基稳固。太子轩辕曜，是她唯一的嫡子，深得皇帝器重，但其野心勃勃，手段也颇为狠厉。”
“贤妃柳氏，是三皇子轩辕冽的生母，也是柳家在宫中的依仗。柳家是老牌世家，盘根错节，势力不容小觑。贤妃本人看似温婉，实则最擅隐忍和借力打力。这次针对你的风波，表面上是三皇子一派在蹦跶，但背后少不了她的影子。”
“除了这两大派系，还有一些中立或摇摆的妃嫔，以及手握部分权力的宦官势力。更重要的是……”墨子宸压低了声音，“宫中，一直有‘隐宗’的眼线和力量渗透，甚至可能牵连到某些高位之人。你母亲云氏当年的死，恐怕与此脱不了干系。”
洛云曦静静地听着，心中将这些信息与自己掌握的情报一一印证、补充。墨子宸提供的视角，显然比石头他们从外部打探的要深入得多，特别是关于隐宗的部分，更是让她心头一凛。
“张柬之和李嵩，背后是谁在指使？”洛云曦问道。
“张柬之是典型的趋炎附势之徒，哪边得势便依附哪边，这次应该是收了贤妃或是三皇子给的好处。李嵩……他与柳家沾亲带故，算是贤妃一系的边缘人物，素来有些跋扈，打掉他也能敲山震虎，令其主脸上无光。”墨子宸分析道。
“也就是说，我这次反击，虽然打掉了两个爪牙，但并未真正触动贤妃的根本？”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墨子宸道，“但至少能让她暂时收敛，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针对你。也能让那些墙头草看清风向，不敢轻易再当出头鸟。”
洛云曦微微颔首，这与她的判断一致。“魅影”的行动只是第一步，目的是制造混乱，争取时间，同时试探各方反应。
“你觉得，我该何时现身？以何种方式？”洛云曦看向墨子宸，这个问题她一直在思考，想听听这位局内人的看法。
墨子宸看着她清亮的眼眸，沉吟片刻，道：“‘重伤垂危’的戏码，可以再演几天。一来可以让你有更多时间恢复和布局，二来也能让敌人彻底放松警惕。至于现身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：“时机，或许很快就到了。方式么……自然是越出人意料，越能石破天惊，效果才越好。不妨利用你慧安县主的名头，或是你那‘镜花缘’的神奇，寻一个冠冕堂皇又万众瞩目的场合，一举扭转颓势，甚至反将一军。”
洛云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墨子宸的话，与她不谋而合。她需要一个舞台，一个万众瞩目的舞台，以一种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姿态归来，才能彻底洗刷污名，震慑宵小，重掌主动。
而这个舞台，或许，很快就要搭建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