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,书房里的气氛却比窗外的夜色更加凝重。
程述听完王芳的叙述,目光落在那个牛皮纸信封上,眉头紧锁:李伟提前出狱,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蹊跷。我这就让老K查清楚。
不过二十分钟,老K的电话就回了过来。程述按下免提键,老K低沉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:
两个重要消息。第一,李伟因表现良好获得减刑,提前三年释放。减刑程序有明显人为操作的痕迹。第二,香港拍卖会那幅《雪霁千峰》的委托方已经查明,是周鼎元通过海外空壳公司操作的。
王芳眼神一凛:果然是他。
李伟出狱后的行踪呢?程述追问。
他出狱后就行踪诡秘,但可以确定的是,他在香港现身并非偶然。根据狱友回忆,李伟在服刑后期就表现出严重的偏执倾向,经常念叨着要接女儿回家。出狱后,他曾在一家黑诊所就诊,但近期已经停药。老K的声音带着警示,一个停药三年的偏执狂,危险性难以预估。
电话挂断后,程述看向王芳:现在情况很明确了。周鼎元用这幅画做饵,而李伟很可能被他利用了。
王芳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远处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,映照着她坚定的侧脸。
既然他们已经联手布下这个局,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。她转过身,眼神决绝,我要以身为饵。
太危险了!程述立即反对,一个精神不稳定的李伟,比清醒的复仇者更不可预测。更何况背后还有周鼎元在操控。
正因为不可预测,才不能让他继续在暗处活动。王芳的语气不容置疑,拍卖会是个机会。我要亲自去会会他们,看看周鼎元到底在玩什么把戏,而李伟又妄想得到什么。
她走到书桌前,拿起那份拍卖会图录:周鼎元想用这幅画引我们上钩,我们就顺了他的意。但主动权,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。
程述沉默片刻,终于点头:好,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。老K会提前布置好香港的人手,我也会调动所有资源。
王芳摇头,你要留下来保护念安。李伟这次失败,很可能会再次行动。念安身边必须有人。
可是你一个人去香港......
我不是一个人。王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沈墨会和我一起去。至于那幅画......她的目光落回那个牛皮纸信封,在出发前,我要先看看父亲留下的线索。
程述还想说什么,但看到王芳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,只得叹了口气:至少让我安排最精锐的安保团队随行。
当然。王芳点头,但要低调。我要让周鼎元以为,我真的上钩了。
她拿起那个牛皮纸信封,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摩挲。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——我和你母亲当年留下了一些线索。
这里面,究竟藏着什么秘密?
就在她准备拆开信封时,手机突然响起。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,但那个号码的尾数,让她心头一紧——那是李伟入狱前用的号码。
她与程述对视一眼,按下了接听键和录音键。
电话那头先是长久的沉默,然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,带着诡异的温柔:
芳芳,我见到我们的女儿了。她长得真像你......
王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但声音依然平静:李伟,念安不是你的女儿。
你怎么能这么说?李伟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,我知道你生我的气,但孩子是无辜的。我们才是一家人,应该在一起......
他的话语开始颠三倒四,时而哀求时而威胁,逻辑混乱地诉说着他幻想中的一家三口应该如何团聚。
王芳静静地听着,直到李伟的情绪稍微平复,才冷冷开口:李伟,你需要帮助。
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:帮助?我唯一需要的,就是我的家人。香港见,芳芳。我会给你一个惊喜。
电话被挂断,书房里陷入死寂。
程述担忧地看着王芳:他在香港布了局。
我知道。王芳放下手机,眼神冰冷,这正是我要的。
她终于拆开了那个牛皮纸信封。里面是一叠发黄的信纸,和最上面的一张黑白照片——照片上,年轻的林墨轩和沈清荷并肩站在画架前,而画架上正是《千山暮雪》系列的草图。
王芳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原来父亲从一开始,就参与了这个系列的创作。
一个停药三年的偏执狂,一个精心布局的对手,一幅死而复生的画作,还有一个被埋藏多年的秘密。
王芳轻轻抚过照片上父母年轻的面容,眼神逐渐坚定。
准备去香港。她对程述说,这场戏,我要亲自唱下去。
窗外的夜色更深了。一个精神错乱、停药三年的李伟,会比一个清醒的复仇者更危险吗?
这个问题的答案,或许很快就要揭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