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一声“斩”,顾林的头颅落地,鲜血染红了雪地。他的头颅被悬挂在城楼上,旁边贴着一张告示,写着“抗命不遵者,以此为戒”。
消息传到漠北,剩下的世家再也不敢有丝毫反抗,乖乖地献了田;传到江南,那些还在犹豫的盐商、地主,也赶紧主动献田,生怕落得顾林的下场。
江南的三月,烟雨总是缠缠绵绵,把苏州城泡得软软的。朱瞻基坐在苏州织造府的书房里,手里捏着那封来自京城的均田诏令,
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圣旨边缘暗绣的蟠龙纹——圣旨上“江南世家需献田三成,严惩私盐、漕运走私”的字眼,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眼睛。
案头摆着刚送来的贡品清单,杭州汪氏商号的雨前龙井、苏州云锦坊的双面缂丝龙袍、松江布商的极品棉布,每一样都是皇室的心头好。
可这些商号背后,盘根错节的利益网,比漠北的草原还要复杂。就说这汪家,表面是给皇室供丝绸的皇商,私下里却掌控着江南半数的私盐渠道,连沿海的倭寇,都要靠他们销赃。
若是动了汪家,不仅皇室的丝绸供应会断,江南的私盐市场也会大乱,甚至可能逼得倭寇上岸作乱。
“皇太孙,汪家老爷汪承业求见。”侍从的通报打断了朱瞻基的思绪。
朱瞻基放下圣旨,揉了揉发涩的眼睛:“让他进来。”
很快,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,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玉佩,走路时玉佩轻轻摇晃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正是汪家家主汪承业,他脸上堆着笑,眼神里却藏着焦虑,一进门就躬身行礼:“小老儿汪承业,见过皇太孙殿下。”
“汪老爷免礼。”朱瞻基指了指旁边的椅子,“坐吧,喝杯茶。”
汪承业坐下,端起茶杯却没喝,只是捧着杯子,语气试探地说:“小老儿听闻朝廷下了新政,要让世家献田。
小老儿不敢违抗朝廷政令,只是我汪家世代为皇室供奉丝绸,每年采买桑田、雇佣织工,都要耗费大量银钱,若是献了田,桑田不够,明年的丝绸贡品,怕是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就见一个下人匆匆跑进来,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。
汪承业的脸色瞬间变了,手里的茶杯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,茶水溅了他一裤子。
“什么?”汪承业猛地站起来,声音都在发抖,“私盐作坊被查了?谁干的?是锦衣卫还是地方官?”
朱瞻基心里一动——他早就派人盯着汪家的私盐作坊了,却没让人动手,难道是父王派来的人?还是……
就在他疑惑的时候,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,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人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一把折扇,
扇面上画着江南的烟雨图,嘴角带着淡淡的笑,眼神却很锐利,像是能看透人心。
“在下沈墨风,见过皇太孙殿下,见过汪老爷。”
男人躬身行礼,语气平静,“汪老爷的私盐作坊,是在下让人查的。”
汪承业又惊又怒,指着沈墨风骂道:“你是谁?竟敢查我汪家的作坊!我汪家是皇商,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?”
沈墨风笑了笑,没理会汪承业,转身对朱瞻基说:“殿下,在下是退隐的前朝富商,如今听闻朝廷推行新政,江南皇商勾结作乱,特来献上一计,助殿下破局。”
朱瞻基打量着沈墨风,觉得他不像是普通人——
他的衣着虽然普通,但言谈举止间,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从容,而且,他能悄无声息地查到汪家的私盐作坊,背后肯定有势力支持。
“哦?”朱瞻基来了兴趣,“先生有何妙计?不妨说说。”
沈墨风展开手中的折扇,扇面上的烟雨图缓缓展开,他指着图上的红点说:“殿下请看,这些红点,都是江南皇商的据点。
汪家看似只是个丝绸商,实则是江南皇商盟的首领,掌控着私盐、漕运、钱庄三大命脉。
他们以贡品之名,行走私之实,把皇室的赏赐当掩护,私下里却勾结倭寇,贩卖私盐,垄断漕运,甚至放高利贷,盘剥百姓。”
他顿了顿,又说:“若是殿下强行对汪家动手,不仅会断了皇室的丝绸供应,还会让
其他皇商联合起来,关闭漕运,停止钱庄运作,到时候江南的经济就会崩溃;
可若是放任不管,新政威严扫地,其他世家也会效仿,均田令就推行不下去。”
朱瞻基点了点头,这正是他头疼的地方:“先生说得没错,那依先生之见,该如何破局?”
“以彼之道,还施彼身。”沈墨风笑着说,“汪家最在乎的,是他的皇商身份和私盐生意。
殿下可以先放了他的私盐作坊,但是要让他交出私盐渠道的三成利润,归入国库;再让他牵头,让江南的皇商们,每家献田三成,同时把漕运和钱庄的部分股份,交给朝廷,由朝廷派人监管。
这样一来,朝廷既得了田产、利润,又掌控了漕运和钱庄,皇商们也保住了身份和大部分利益,不会狗急跳墙。”
朱瞻基眼睛一亮:“这主意好!可汪家会同意吗?他要是不同意,怎么办?”
“他会同意的。”沈墨风胸有成竹地说,“在下已经查到,汪家的私盐渠道,最近被倭寇坑了一笔,损失了上万两白银,而且他的儿子在京城读书,被锦衣卫盯着,他不敢不同意。
再说,殿下可以许诺他,只要他带头献田、交利润,朝廷就封他为‘江南总商’,负责管理江南的皇商,让他名利双收。”
汪承业站在一旁,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——
沈墨风说的都是实话,他的私盐渠道确实被倭寇坑了,儿子也被锦衣卫盯着,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。而且,“江南总商”的头衔,对他来说,诱惑力太大了。
“我……我同意。”汪承业咬了咬牙,说,“我愿意献田三成,交出私盐渠道的三成利润,也愿意牵头让其他皇商献田。但殿下要答应我,不能再查我的私盐作坊,还要封我为‘江南总商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