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哲是被手机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吵醒的。
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摸过手机，眯着眼一看，锁屏界面被各种“点赞”、“评论”、“新增粉丝”的通知塞满了。
“啥情况？”他揉了揉眼睛，解锁屏幕，点开自己常用的那个短视频App。
然后他就愣住了。
昨天睡前发布的那条《辟谣！关于‘侠客行’神功《太玄经》的三大认知误区》的视频，赫然显示点赞数：3万+，评论：5000+，转发也有好几千。粉丝数也从原来的几百个，飙升到了接近一万。
“我靠……火了？”苏哲瞬间清醒，一骨碌坐了起来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他仔细看了看数据来源，大部分流量似乎都来自于一个神秘的“自然推荐”，评论区的画风更是清奇无比。
“Up主真乃神人也！字字珠玑，振聋发聩！”（点赞 1.2k）
“昨夜观天幕，听君一席话，冷汗涔涔，险些走火入魔！救命之恩，没齿难忘！”（点赞 980）
“敢问仙子，何为‘时速一百八十码’？‘直角弯’又是何种弯道？‘Sop’乃何门何派之秘传？”（点赞 750）
“楼上的，重点难道是这些吗？重点是《太玄经》到底能不能练啊！坐等Up主详解！”（点赞 620）
“哼，妖言惑众！《太玄经》乃千古奇功，岂是尔等黄口小儿可以妄加评议的！”（这条评论下面吵了几百楼）
“求问如何‘点赞’？老夫愿以毕生所藏剑谱一幅，换取‘点赞’之法，助Up主更新！”（点赞 520）
苏哲看着这些评论，乐不可支。
“这些网友也太有才了，入戏这么深吗？还‘观天幕’、‘走火入魔’、‘毕生所藏’，这届网友的武侠角色扮演搞得挺认真啊。”
他权当是网友们的集体玩梗行为，兴致勃勃地翻看着，偶尔回复几条。
回复“救命之恩”的：“不客气，下次开车记得减速。”（配了个狗头表情）
回复问“时速一百八十码”的：“一种夸张的比喻，形容速度极快，危险动作请勿模仿。”
回复用剑谱换点赞的：“兄弟，点赞就是点视频下面那个大拇指，不用剑谱，动动手指就行哈。”
回复骂他妖言惑众的：“理性讨论，欢迎拿出证据反驳。”（配了个“你过来啊”的表情包）
他玩得不亦乐乎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些插科打诨的回复，正以另一种形式，在另一个世界引发着怎样的困惑与解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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综武世界，各方震动。
昨夜“天幕”现世，范围极广，并非只有侠客岛之人得见。沿海地区，乃至一些中原腹地，只要当时是白昼或天色未完全暗下之处，皆有无数人目睹了那横亘苍穹的光幕，听到了那番“惊世骇俗”的言论。
大明，黑木崖。
东方不败一身红衣，慵懒地倚在绣榻之上，纤细的手指捻着一根绣花针，正在绣着一幅鸳鸯戏水图。只是他的眼神却并未落在绣布上，而是带着一丝玩味，看着下方跪伏在地、浑身颤抖的探子。
“哦？天幕？吐槽《太玄经》？”他的声音阴柔缥缈，听不出喜怒，“还说……独孤九剑破不了《葵花宝典》？”
探子头埋得更低：“回……回教主，天幕最后确是如此显示。如今江湖上已有传闻，说……说……”
“说什么？”东方不败指尖的绣花针微微一顿。
“说《葵花宝典》或为天下第一奇功，连剑魔绝学亦要俯首……”探子声音发颤。
东方不败轻轻一笑，笑声却带着刺骨的寒意：“天下第一？呵呵……那天幕可知，修炼我这《葵花宝典》，要付出何等代价？”他指尖的绣花针无声地刺入身旁的檀木扶手，直没至尾。“查，给本教主查清楚，这天幕究竟是何方神圣在装神弄鬼！还有，‘点赞’之事，可有眉目？”
北宋，嵩山少林寺。
藏经阁内，一扫地老僧动作依旧缓慢，仿佛外界的天翻地覆也难扰其心。但若细看，便能发现他清扫的节奏，比往日慢了半分。
玄慈方丈与几位玄字辈高僧齐聚方丈室，面色凝重。
“天幕之言，虽看似离经叛道，用语古怪，然于武学之理，却并非毫无根据。”玄难大师沉吟道，“尤其是其对真气运行、经脉承受之论，细思之下，与我少林武学需循序渐进、根基扎实之要义，隐隐相合。”
玄寂大师皱眉：“但其所言，未免太过惊世骇俗，恐引起江湖动荡。那‘点赞更新’之事，更似……似有冥冥之手，在操控这一切。”
玄慈方丈长叹一声：“阿弥陀佛。天降异象，必有其因。我少林当紧闭山门，约束弟子，静观其变。同时，亦需留意江湖动向，尤其是……那《葵花宝典》的消息。”
各地茶馆、酒肆、江湖角落。
“听说了吗？昨天那个天幕！说侠客岛的《太玄经》是坑人的！”
“何止啊！还说独孤九剑都破不了什么《葵花宝典》！”
“《葵花宝典》？那是什么武功？听起来像是娘们练的。”
“嘘！慎言！不想活了？据说跟日月神教那位有关……”
“到底怎么给那天幕‘点赞’啊？我还想听听独孤九剑和葵花宝典的事儿呢！”
“有人说对着天空竖大拇指，我试了，没用啊！”
“是不是要心诚？或者需要内力？”
“我听说江南有个小子，对着天空喊了一百声‘好’，也不知道算不算‘点赞’……”
江湖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“天幕”和其带来的惊爆信息，彻底沸腾了。猜疑、恐惧、好奇、渴望……种种情绪交织蔓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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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宋，某处阴森荒山，一座废弃的义庄地窖内。
一个披头散发、形如鬼魅的妇人，正对着一个刻满人形图案的皮卷喃喃自语，双手呈爪状，不时凌空挥舞，带起阵阵阴风。正是黑风双煞之一的铁尸梅超风。
她正在苦苦修炼《九阴真经》下卷中的“九阴白骨爪”。由于得不到上卷的玄门内功总纲，她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，以外门霸道法门强行催动，虽然威力奇大，但每次修炼，都感觉经脉刺痛，气血逆行，痛苦不堪。
“嗬……嗬……为什么……总是差一点……”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声，眼中充满了焦躁与疯狂。
就在这时——
那熟悉的光幕，再次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地窖的虚空中！光芒驱散了黑暗，将梅超风那张扭曲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。
梅超风猛地抬头，虽然她双目已盲，但习武之人感知敏锐，她能清晰地“感觉”到那片散发着无形威压的光幕存在。
光幕中，那个熟悉的、带着古怪腔调的声音再次响起：
“各位新老道友们大家好哇！看到昨天视频热度不错，今天咱们就来应各位‘重金’所求，聊聊武侠世界里那些看似能‘速成’，实则代价惨重的武功。本期话题——《速成武功的代价：梅超风与周芷若的血泪教训》！”
“梅超风”三个字如同惊雷，狠狠劈在梅超风的耳中！
她浑身剧震，僵在原地。
“……先说这梅超风，偷学《九阴真经》下卷，得不到上乘内功心法，硬练‘九阴白骨爪’和‘摧心掌’，结果呢？练得人不像人，鬼不像鬼，双目失明，浑身阴气森森，每到阴雨天气就经脉剧痛如受凌迟……这速成的代价，爽不爽？”
光幕中，伴随着戏谑的解说，还闪现出一些模糊但能辨认的图像（苏哲找的电视剧里梅超风的恐怖剧照），以及一些标注着“错误行气路线”、“阴毒反噬”的示意图。
梅超风如遭雷击，光幕中描述的种种痛苦，她正在亲身承受！那经脉剧痛，那阴气反噬，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……一字一句，都像是最恶毒的诅咒，又像是最精准的预言，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赤裸裸地揭露出来！
“不……不可能！你怎么知道……你是谁？！”她嘶声尖叫，状若疯魔，双手疯狂地向光幕抓去，但只能捞到一片虚无。
“……所以说，追求速成，根基不稳，不懂原理，盲目瞎练，就是这个下场。武功也好，人生也罢，都没有捷径可言啊朋友们……”
光幕中的声音还在继续，但梅超风已经听不清了。
她瘫倒在地，浑身冰冷，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，将她赖以生存的武功信念击得粉碎。血泪教训？她现在的日子，不就是活生生的血泪教训吗？
“代价……血泪教训……”她蜷缩在地上，瑟瑟发抖，第一次对自己偷来《九阴真经》并强行修炼的行为，产生了深入骨髓的悔恨与恐惧。
光幕在播放完毕后，再次浮现出那行字：
【点赞破十万，明日揭秘《九阴真经》正确打开方式】
地窖中，只剩下梅超风绝望而痛苦的呜咽声在回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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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，苏哲的公寓。
苏哲看着评论区又多出来的大量“入戏极深”的评论，什么“感谢Up主点醒梦中人”、“求问《九阴真经》正确打开方式”、“梅超风听了怕是连夜弃功”之类的，笑得前仰后合。
“这些网友太有才了，连梅超风都编出来了。”他摸了摸下巴，“不过《九阴真经》的正确修炼方法？这个选题好像不错，下次可以做个科普向的，结合一下道家养生理论啥的……”
他完全没意识到，自己随口规划的下一个视频主题，已经让某个黑暗地窖中的盲眼妇人，陷入了何等的绝望与……一丝微弱的、不敢置信的期待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