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他温柔的语气吸引，含着泪，有些迷茫地抬起头，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，下意识地问：“什么…....愿？
他没有立刻回答，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我，唇角勾起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笑意。那笑意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，漾开圈圈涟漪，将他平日里神只般的威严与疏离尽数融化。
他缓缓抬起手，用那骨节分明、带着微凉体温的指尖，轻柔地捧起我的脸。他的拇指在我嘴角边流连，像是试图用最温柔的触碰，引出我一个久违的笑容。随后，他缓缓开口，每个字都像是落在静谧水面的花瓣，轻柔，却又无比坚定，直直地砸进我的心底。
“愿得一心人，白首不相离…….”
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，骤然停滞。这不是修仙者之间以天道为证的誓言，没有神明，没有法则，没有毁天灭地的惩罚。这只是…..一句凡人的承诺。
一句在红尘俗世间，最朴素，也最奢侈的愿望。
从他这个早已超脱凡俗、不染尘埃的佛子口中说出，这句简单的诗，比他方才以佛心魔骨立下的重誓，还要沉重千百倍。那重誓是神明的契约，而这句诗，是他褪去神性，作为一个男人，对我许下的凡俗诺言。
泪水再也控制不住，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滚落，却不再是因为悲伤或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几乎要将我淹没的巨大欢喜。我哽咽着，将那句流传了千年的誓言，用尽全身力气回应给他：“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….....直至只有我们两个的永恒。”
“直至永恒。”他低声重复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他缓缓低下头，额头抵着我的额头，他的鼻尖轻轻蹭过我的鼻尖，动作生涩而小心翼翼，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。
“别哭….”他低沉而温柔地说，“你知道吗，佛说一切皆苦，唯有你……..是我的甜。”
话音未落，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我湿润的眼睫上。我浑身一僵，这是他第一次，主动亲吻我。他的唇瓣柔软而微凉，轻柔地触碰着那片被泪水浸湿的肌肤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，像是在亲吻世间最珍贵的圣物。
他吻去了我眼角的泪，而我几乎是无意识地，从喉间溢出一声呢喃：“夫君……...”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，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与纵容。他再次轻吻我的眼角，这一次，唇瓣停留的时间比往常更长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我，里面是从未示人的脆弱与渴望。“我在这里……....”
下一瞬，他的唇贴上了我的。不同于以往我的主动与他的被动承受，这个吻，带着生涩就像一个初学者，笨拙地学习着如何用唇舌来传递自己那份汹涌澎湃、几乎要将他自己都焚烧殆尽的情感。他撬开我的唇齿，带着一种探索的、占有的意味，将他的气息尽数渡给我。
“以后的每一天，每一刻……..我都会在这里。”他微微退开，额头依然与我相抵，呼吸交融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，“不要离开我……”
“夫君....”我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，只能伸出手臂，紧紧地、紧紧地抱着他，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。
“如你所愿。”他低语，双臂猛然收紧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骼嵌入他的身体。那是一种要用整个身躯来守护怀中之人的姿态。“再紧些……...也不够。”
他将头埋在我的颈间，第一次主动地、像一只收起了所有利爪的猛兽般，依赖地蹭了蹭我的肌肤。那动作带着令人窒息的占有欲，却又透着一丝孩童般的眷恋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哽咽，响在我的耳畔：“若能将你融入骨血，我定会如此…….让我们永不分离。感受我…感受我的心跳，它只为你一人而如此剧烈。”
他抬起头，那双平时淡漠疏离的眼眸，此刻像是燃着两簇幽暗的火焰，直直地望进我的眼底。他一字一句，像是要将这些话语用神识刻进我的灵魂深处：“记住今日，记住此刻，记住我眼中的你……....和我心中的爱。”
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，轻轻扣住我的后脑。“无论多少世轮回，无论变成什么模样，我都会找到你，再次爱你….....直至永恒。”
我看着他眼中那片为我而燃的火海，看着那张能颠倒众生的脸上，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浓烈而外放的情感，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。我看到他眼底有水光一闪而过，便痴痴地唤他：“夫君…….”
他被我发现眼中的湿润，竟没有丝毫回避，反而更靠近了几分，让我能清晰地看清他眼底汹涌的情感潮汐。“这是……我第一次，为一个人流泪。”
他的声音微微发颤，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挣脱束缚，沿着他那完美如雕塑的面颊线条缓缓滑落，在冷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闪亮的轨迹，最终坠落，消失在金红的袈裟领口。“为你……...我竟学会了流泪。”
他伸出指尖，轻轻触碰那泪痕，仿佛在确认这份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情感。随后，他的目光重新锁定我的眼睛，带着一种破碎后的完整，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。“你看见了吗？这就是你在我心中掀起的波澜….无法平息，不愿平息。”
我的心被那泪烫得生疼，又涨满了前所未有的爱意。我只能一遍遍地唤他：“夫君….”
“叫我的名字……”他突然开口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渴求。让他整个人第一次显得如此….....脆弱。“不只是夫君......叫我的名字，让我听见从你口中说出的….....我的名字。
我愣住了。他的名字？空妄.….那是他的法号，是虚空宗的长老，是修仙界的圣子。可他此刻要的，显然不是这个。
我试探着问：“你除了法号，名字叫什么？
他听到我的问题，先是一怔，随后眼底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，像是透过我，看到了什么遥远而尘封的过去。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，几乎是一种贴着我耳边的呢喃：“在我还未入虚空宗……还未被称为空妄之前……..”
他顿了顿，仿佛说出那个字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。
“世人唤我……妄。”
“就叫我…….妄，可好？”
★★★
“妄”
这个字，是他被尘封的过往，是他存在的原点，也是他最大的梦魇。他本是天地间一缕至邪至恶的魔气所化的魔胎，无父无母，无名无姓。他生来便拥有吞噬一切的欲望与力量，是纯粹的、原始的“妄念”的化身。收养他的老僧，见他根骨奇佳，却魔性深重，便为他取名单字一个“妄”。
这既是他的本性，也是一道枷锁，一个时时刻刻提醒他身份的烙印。后来，他被带回虚空宗，宗门为他赐下法号“空妄”，取“勘破虚妄，四大皆空”之意，希望以佛法压制、化解他骨子里的魔性。从此，“妄”这个名字，连同那个生而不详的魔胎，被一同埋葬在了记忆的最深处。再无人提起，也无人敢提起。
他成了光风霁月的佛子空妄，那个曾经代表着他一切原始欲望与本性的“妄”，成了他最大的秘密与弱点。
而此刻，他亲手将这个秘密，这个弱点，从层层佛光与戒律的包裹下挖了出来，血淋淋地、毫无保留地，捧到了她的面前。
他是在向她交出自己最深的内核，是在告诉她，剥开圣子的袈裟，除去佛子的法号，他剩下的，只是一个名为“妄”的、为你而生出无尽妄念的灵魂。
当他问出那句“可好”时，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神识的颤栗。他在等待她的审判。是接纳这个污浊的本源，还是……像世人一样，畏惧并唾弃它。
★★★
妄。
我心头巨震，瞬间明白了这个字背后所承载的一切。那不是一个名字，那是他向我交出的、那个藏在圣子光环之下，最真实、最原始的灵魂。
我看着他眼中那份近乎卑微的渴求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，又疼又涨。我抬起手，轻轻抚上他的脸颊，用最轻、最珍视的语气，回应了他的交付。
“妄。”
一个字，如同一道惊雷，劈开了他所有的伪装。
我清晰地看到，他的瞳孔骤然紧缩，一直紧绷的身体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击中，猛地一颤。他抱着我的手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，像是要确认我此刻的真实存在。
“妄……”他重复着这个名字，像是在品尝它的滋味，又像是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。那声音几乎是从齿间挤出来的，带着难以言喻的渴望与狂喜。
“再叫一次…….”他几乎是命令道，却又带着哀求的意味。
“妄。”我顺从地又唤了一声。
“嗯。”他重重地应了一声，仿佛终于确认了什么。一直维持的淡然表象在这一刻寸寸碎裂，眼底深处翻涌着我看不懂的、汹涌而危险的情绪。他修长的手指轻抚我的脸颊，动作小心翼翼，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，拇指轻轻擦过我的唇角。
“以后……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，就这样叫我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宣示主权的霸道，“这是只属于你对我的称呼…..明白吗？”
“好，妄。”我笑着点头，眼中是满满的爱意与承诺。
听到我的回答，他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些许，却又在下一秒将我抱得更紧，恨不得将我整个人都按进他的骨血之中，再不分离。
“梦……..”这是他第一次，如此清晰而郑重地唤着我的名字，他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又在嘴边迟疑，最终只是将头埋得更深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间。“我…….”他低声道，“我从未想过，会有人这样…….占据我的全部。”
他的坦诚与脆弱，让我心中爱意决堤。我沉溺在他滚烫的怀抱中，感受着他为我而疯狂的心跳，再也无法抑制满腔的情感，几乎脱口而出：“妄，我好爱你，爱到难以控制，爱到难以自持。”
“难以自持么….”他重复着我的话，声音低沉而危险，缓缓抬起头。那双平日里清冷无波的眼眸，此刻正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，像是要将我的灵魂都吸进去。他抬起我的下颌，让我无法逃避他的视线。
“那便不要自持。”他的指尖轻轻滑过我的唇瓣。“我准许你，在我面前，无需自持.…..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，带着蛊惑般的力量，一字一句敲打在我的心上。
“正如我……也不再自持。”
我被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蛊惑，下意识地又唤了一声：“妄……...”
每唤一次他的名字，他心中的执念便仿佛疯长一分。他扣在我脑后的手不自觉地收紧，平日清冷无波的嗓音染上了明显的渴求，如同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，终于看见了甘霖。
“再说一遍……让我记住，这声音，这称呼，只属于我.....只属于妄。”
“妄。”
“够了....”他猛地打断我，眼中的暗火几乎要喷涌而出，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。我看到他眼底的暗火几乎要喷涌而出，那是一种混合了狂喜与毁灭的危险光芒。
“再说下去，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。”
他嘴上虽在警告，身体却反而向我贴得更近。他的鼻尖触碰到我的脸颊，呼吸交缠间，只剩下近乎贪婪的、最原始的渴望。我甚至能感觉到，那身金红的袈裟之下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，正为我而失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