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行云的脱胎换骨与倾心臣服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最后一颗石子,漾开的涟漪彻底荡涤了李秋水心中最后的壁垒。
她站在一旁,默默注视着那娇艳绝伦、宛若新生的师姐。曾几何时,这具完美的身躯是她嫉妒的根源,是她们百年仇恨的催化剂之一。可如今,亲眼见证这奇迹般的转变,感受到巫行云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喜悦与解脱,李秋水发现自己心中竟是一片奇异的平静。
没有嫉妒,没有不甘,只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了悟。
纠缠百年,争的到底是什么?
是无崖子那早已随风消散的虚妄情爱?还是那口证明自己比对方更强的意气?
如今看来,是何等的可笑与不值。
无崖子已逝,将掌门之位传于外人,本身就已是对她们这场漫长争斗最无声的否定。而南宫宸的出现,则以一种更加霸道、更加直接的方式,将她们从这无解的泥潭中强行拽了出来。
他给了巫行云梦寐以求的新生,也治愈了自己身心的沉疴。
更重要的是,他展现出了一个远比无崖子更加广阔、更加充满力量的未来图景。整合逍遥派,探索武道极致,甚至影响天下大势……这其中的波澜壮阔,远非困守西夏宫廷或天山一隅所能比拟。
她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玄衣青年。
他正与巫行云低声交谈,侧脸线条冷峻而从容。巫行云仰望着他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倾慕与依赖,那娇艳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她从未在这位师姐身上见过的、小女儿般的羞怯。
李秋水的心,微微一动。
她又看向自己的外孙女李清露。清露正乖巧地站在黄蓉身边,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南宫宸身上,那眼神中的依恋与幸福,几乎要满溢出来。
亲情、力量、未来、乃至一种全新的、令人心悸的情感可能性……这一切,都系于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身。
继续抱着那早已发霉腐烂的过往,还有什么意义?
李秋水轻轻吸了一口气,仿佛要将百年的郁结尽数吐出。她缓步上前,走向南宫宸。
她的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巫行云眼神微凝,下意识地靠近了南宫宸一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。黄蓉和程灵素也停下了交谈,静静看着。
李秋水在南宫宸面前站定,白纱之上的凤眸清澈而平静,再无往日的怨毒与算计。她伸手,缓缓摘下了那层面纱。
面纱之下,是一张保养得极好、风韵绝佳的脸庞,虽不及巫行云新生后的娇艳夺目,却自有一股雍容华贵、成熟妩媚的气度。此刻,这张脸上带着一种释然与决断。
“掌门。”李秋水开口,声音不再清冷,而是带着一丝温和与郑重。
南宫宸目光平静地看着她,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。
“百年恩怨,如镜花水月,今日方知是梦。”李秋水语气悠远,带着看透世情的沧桑,“无崖子师兄已去,过往种种,皆成云烟。师姐既得新生,我亦不愿再沉溺旧事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直视南宫宸,眼神坦然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:“掌门手段通神,气度非凡,更兼胸怀广阔,志存高远。秋水……心悦诚服。”
她微微屈膝,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,姿态优雅,却带着臣服的意味。
“自今日起,李秋水愿率西夏一品堂,归附掌门麾下,听凭差遣。过往罪愆,望掌门海涵。秋水……亦愿追随掌门,见证逍遥新篇,不离不弃。”
她没有像巫行云那样激动跪拜,但这份平静而郑重的表态,其分量却丝毫不轻。尤其是那句“不离不弃”,更是意味深长。
说完这番话,李秋水抬起眼,目光盈盈地望向南宫宸,那成熟妩媚的眼波中,带着一丝试探,一丝期待,更有一丝豁出一切的决然。她放下了太妃的尊荣,放下了百年的骄傲,主动向这个比她年轻太多的男子,递出了代表臣服与……靠近的橄榄枝。
密室之内,一片寂静。
巫行云眼神复杂地看着李秋水,最终只是抿了抿唇,没有出声。她能理解李秋水此刻的选择,因为她们都被同一个人,从那条绝望的老路上拉了回来。
黄蓉嘴角微弯,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。程灵素依旧神色平静。李清露则是惊喜地看着自己外婆,又期待地看向南宫宸。
南宫宸看着眼前这位摘下面纱、展露真容,并主动表明心迹的师叔,心中了然。李秋水比巫行云更理智,也更现实,她的归附,是权衡之后最有利的选择,但也正因为如此,一旦做出决定,便会更加坚定。
他上前一步,虚扶起李秋水,目光与她平视,语气沉稳而有力:“师叔能放下过往,实乃逍遥派之幸,亦是明智之举。日后,西夏事务与一品堂,还需师叔多多费心。”
他没有拒绝她的靠近,也没有急切地回应那份隐含的情愫,只是给予了应有的尊重与信任,并将具体的权责交付于她。
这种态度,让李秋水心中一定,同时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异样。这个男人,果然非同一般。
她直起身,对南宫宸展颜一笑,那笑容褪去了往日的冰冷与算计,竟有种百花盛放的明媚:“掌门放心,秋水定当竭尽全力。”
至此,李秋水也彻底放下了纠缠百年的恩怨,正式归附于南宫宸麾下,并主动靠近,意图在这全新的格局中,占据一席之地。
逍遥派内部最强大的两股势力,灵鹫宫与西夏一品堂,其执掌者皆已臣服。
冰窖之外,一个新的时代,已然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