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室之内,夜明珠柔和的光晕驱散了黑暗,也暂时驱散了那萦绕在几人心头的血腥与戾气。雅致的环境与冰窖的森寒形成了鲜明对比,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巫行云被南宫宸以真气托扶着安置在靠里的一张软榻上,她紧闭双目,眉头深锁,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体内的痛苦与虚弱,那矮小的身躯在柔软的锦被中更显孱弱。百年来的骄傲让她不愿在外人面前,尤其是在李秋水面前显露如此不堪的一面,但沉重的伤势与功法的反噬却让她无法掩饰。
李秋水则坐在离巫行云稍远的一张梨花木椅上,姿态依旧带着几分太妃的雍容,只是白纱之上那双凤眸难掩疲惫。她自行运功调息,试图稳住体内依旧有些紊乱的真气,同时分出一丝心神关注着外孙女李清露,以及那位深不可测的新任掌门。
李清露安静地侍立在李秋水身侧,一双妙目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南宫宸,眼中混杂着倾慕、依赖与一丝如梦初幻的不真实感。
南宫宸并未立刻着手治疗,他先是仔细感知了一下密室周围的环境,确认此地的确隐秘安全,机关巧妙,气息不易外泄后,方才微微颔首。
“紫衣。”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密室门口方向,以传音入密之法轻唤了一声。
不过片刻,密室的石门再次无声开启一道缝隙,一道身影迅捷如风地闪入,正是袁紫衣。她手中还提着两个不小的药箱。
“阁主。”袁紫衣将药箱放下,目光快速扫过密室内的情形,尤其是在巫行云和李秋水身上略有停留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。阁主竟然真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,将这对不死不休的宿敌暂且安抚了下来!
“去请灵素过来,带上她全套的金针与最好的丹药。”南宫宸吩咐道。
“是!”袁紫衣领命,再次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,石门重新闭合。
听到“灵素”二字,李秋水抬起眼帘,看向南宫宸:“掌门还带了医道高手随行?”
“程灵素,药王传人,医术毒术皆有不凡造诣,尤擅金针渡穴与化解异种真气。”南宫宸简单介绍道,“二位师叔伯伤势沉重,且功法特异,寻常医者难以着手,需她协力。”
药王传人?李秋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她久居西夏,对中原武林近期的后起之秀了解不多,但“药王”的名头还是听过的,其传人想必确有独到之处。她心中对南宫宸的准备周全,又高看了一分。
巫行云虽然闭目不语,但耳朵微微动了一下,显然也在听着。
不多时,石门再次开启,程灵素提着一个古朴的檀木药箱走了进来。她依旧是那副清瘦淡雅的模样,神色平静,并未因密室中两位名震天下的高手而有丝毫局促。她先是对南宫宸微微点头示意,随后目光便落在了榻上的巫行云和椅上的李秋水身上,眼神专注,如同最严谨的大夫在审视病患。
“灵素,有劳了。”南宫宸道。
程灵素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放下药箱,先是走到李秋水面前,声音柔和却不容置疑:“请前辈伸出右手。”
李秋水看了南宫宸一眼,见他点头,便依言伸出皓腕。程灵素三指搭上其脉门,闭目凝神细察。片刻后,她睁开眼,又仔细看了看李秋水的面色与眼神(尽管隔着白纱),这才松开手,道:“前辈内力深厚,但经脉有多处暗伤,尤其肺经与心脉受损较重,乃阴柔掌力反噬及旧疾并发所致。需先以金针疏导郁结,再服‘九花玉露丸’固本培元,辅以掌门精纯真气滋养,七日之内,可恢复七成。”
她言语清晰,诊断精准,甚至连受伤缘由都说得八九不离十,让李秋水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惊异。这小姑娘,果然有些门道。
程灵素又走向巫行云。巫行云虽未睁眼,但感知到有人靠近,周身气息本能地一紧。
“前辈放松,莫要抵抗。”程灵素声音依旧平和,仿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。她同样为巫行云诊脉,这一次时间稍长,眉头也微微蹙起。巫行云的伤势比李秋水更重,而且体内情况极其复杂,那“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”的反噬之力如同跗骨之蛆,与她的经脉几乎融为一体,寻常方法根本无从下手。
“前辈伤势极重,内力几近枯竭,更麻烦的是功法反噬已深入骨髓窍穴。”程灵素收回手,看向南宫宸,语气凝重,“需先以‘玄冰碧火酒’吊住其一线生机,再以金针刺激其几处隐穴,激发其自身潜藏未灭的生机,这个过程会非常痛苦。然后,必须依靠掌门您那兼具‘生’‘化’之力的北冥真气,强行疏导、分解其体内郁结的异种真气与反噬之力,为她重塑经脉根基铺路。最后,还需配合我特制的‘易筋煅骨散’,外敷内服,方能有望解决其形体固缩之患。”
她一番话说下来,条理清晰,方案明确,虽然过程听起来极为凶险复杂,但却给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路径。
南宫宸点头:“便依你之法。需要什么,尽管开口。”
程灵素打开自己带来的药箱,取出数个玉瓶、一套长短不一、闪烁着寒光的金针,以及一些研磨好的药粉。她又看向袁紫衣带来的那两个药箱,从中挑出了几味珍贵的药材。
“事不宜迟,这便开始吧。”程灵素看向南宫宸,“我先为李前辈行针服药,稳住其伤势。期间,请掌门以北冥真气护住童姥前辈心脉,待我这边完毕,便立刻为童姥前辈施治。”
分工明确,配合默契。
南宫宸不再多言,走到巫行云榻前,盘膝坐下,伸出右掌,轻轻按在巫行云的背心。精纯浩瀚的北冥真气缓缓渡入,如同温暖的海洋,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巫行云那近乎枯萎的经脉与心脏,既吊住其生机,也为后续的治疗做好准备。
程灵素则示意李秋水平躺到另一张准备好的软榻上,取出金针,手法娴熟如穿花蝴蝶,精准地刺入李秋水周身数处大穴。金针微微颤动,发出细微的嗡鸣,引导着李秋水体内紊乱的真气缓缓归位。
密室内,一时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金针颤动的微鸣与几人平稳的呼吸声。
袁紫衣与李清露则安静地守在门口附近,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打扰。
一场关乎两位绝顶高手性命与未来,也关乎逍遥派格局的联合治疗,在这隐秘的西夏皇宫密室中,悄然展开。程灵素那精湛的医术与南宫宸那神奇的北冥真气,将成为打破巫行云与李秋水百年困局的关键钥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