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劫生握起点睛笔,身影如流光般掠过各地,转瞬便抵达剑祖被封印的战场。
战场深处,古老的阵法泛着幽蓝微光,他毫不犹豫调动周身灵力,注入笔身——点睛笔骤然迸发金芒,笔尖轻点虚空,那沉寂的阵法竟被强行激活,化作一头张牙舞爪的灵兽,朝着他猛扑而来。
厉劫生眼神一凛,剑意瞬间出鞘,不过三两招,便将灵兽斩得消散无踪。
阵法刚一衰弱,封印中便传来震耳欲聋的碎裂声,剑祖周身裹着凛冽剑气,冲破桎梏跃然而出。“玉帝早已离开此地。”剑祖甫一现身便开口,语气带着几分怅然。厉劫生闻言只是颔首,眼底无波无澜——该遇见的终会遇见,强求无益。
话音未落,剑祖身形骤然缩小,化作一道流光钻进厉劫生丹田。入体的瞬间,他便被丹田内纯粹磅礴的剑意震撼:“这般精纯的剑意,竟是最好的滋养!”话音刚落,剑祖便在剑意包裹中闭上双眼,安心休养生息,开始恢复力量。
安顿好剑祖,厉劫生抬头望向天际,眸色渐深——他该去见一个人了,那个让他恨不彻底、爱又不至于,始终将他视作棋子的师傅,鸿钧道人。他指尖掐诀,算命之力席卷开来,将整个天外之地都纳入推演之中。
而此刻,被困千年奄奄一息的鸿钧道人,骤然感受到这股熟悉的算命气。
他心头一紧,拼尽残存灵力隔空抵抗。远在千里之外的厉劫生猛地闷哼一声,指尖传来刺痛,却也精准捕捉到了那股反抗的气息——他终于知道鸿钧道人的下落了。
厉劫生踏入那方囚困鸿钧道人的空间时,空气里瞬间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知——显然,布阵的人早已知道他来了。
厉劫生脚步未停,踩着虚浮的光影往前,直到看见那道蜷缩在石柱旁的枯槁身影,才缓缓驻足。
手中剑意生起,冰凉的剑刃抵上鸿钧道人的脖颈,厉劫生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,剑锋在老人颈间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,却迟迟没能再进半分。
鸿钧道人抬起浑浊的双眼,原本黯淡的瞳孔里竟透出一丝光亮,那目光落在厉劫生身上,像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——他被困千年,早已生了求死之心,强撑着最后一口气,不过是想让厉劫生亲手了结自己,好让这孩子心里的疙瘩能松几分。
厉劫生怎会不懂。他喉结滚动,哑声吐出四个字:“师傅,走好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长剑终于向前刺入。鸿钧道人的身体微微一震,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笑意。
那声“师傅”入耳,比任何解药都让他安心——他知道,眼前这个被他当作棋子的少年,心里不只有恨了。
剑刃抽出时,鸿钧道人的身体缓缓倒向地面,双眼轻阖,脸上的笑意却始终未散,像是终于卸下了千年的枷锁。
厉劫生丹田内,剑祖忽然睁开眼,感受着那丝骤然动摇却愈发磅礴的剑意,眼底闪过一丝了然——这少年,终究是熬过了心魔,完成了蜕变。他没有声张,只是默默收敛气息,任由精纯的剑意裹着自己加速恢复。
刚踏出鸿钧道人的囚困空间,厉劫生便被五道身影拦住。
五人皆是高手,剑气与灵力在半空碰撞,一时间竟难分伯仲。为首者眼神一厉,周身气息暴涨,一道杀招裹挟着毁灭之力直逼而来。
厉劫生瞳孔骤缩,反手扣住最近一人的手腕,将她挡在身前。可那杀招毫无停顿,依旧朝着他的方向碾压。
“混沌嗜天图!”厉劫生低喝一声,祭出底牌。阴阳符文在他掌心飞速转动,形成一道漆黑漩涡,被他抓住的女子瞬间被吸进一处异空间。
在外人看来,那女子已被杀招轰得尸骨无存。厉劫生也被余波震得气血翻涌,嘴角溢出鲜血,趁着四人愣神的间隙,转身踉跄着遁走。
黄昏漫过山林时,厉劫生在一处山洞前停下,架起篝火烤着一头覆满羽毛的羽哈兽。
火光照亮他身前的女子——正是被他卷入异空间的那人,此刻刚从昏迷中醒来,眼神满是茫然,似是还在怀疑自己为何没死。
“在他们眼里,你已经是具尸体了。”厉劫生的声音打破沉默,“现在跟着我,才有活路,我还能让你变得更强。”
女子名叫寒鸦,她抬眼看向厉劫生,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。
厉劫生却以为她在怀疑,又补了一句:“你若有家眷,我可以帮你接出来,这样你就能毫无牵挂。”说着,他将烤得金黄流油的羽哈兽递过去,那烤肉在暮色里,像极了递出的橄榄枝。
“你是名界的人吧?”寒鸦忽然开口,语气带着几分冷意。
厉劫生颔首:“是。”
“你们当真以为,我等都是贪生怕死之辈?”寒鸦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,语气里满是不屑。
“不然呢?”厉劫生挑眉,也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,“能活着,谁会想去死?”
“人固有一死,或轻于鸿毛,或重于泰山!”寒鸦猛地站起身,眼神坚定,“我不会帮你做事!”
“那你就走,我不逼你。”厉劫生淡淡开口,想着已给了台阶,也不差这第二个,他此刻想的都是眼前人感激他的大度然后俯首称臣。
寒鸦愣了一下,随即冷笑:“想羞辱我?若名界之人都像你这般只知苟活、毫无信仰毫无信念,那我们影界的铁骑,迟早会踏破你们的每一寸土地!”
“你连命都没了,怎么踏破?”厉劫生好像听到了笑话一般,“难道你们天外,就全是不惧生死的圣人?”
“至少我是!”寒鸦字字铿锵,“若抛弃家园与信仰,我活着与死了又有何异?你这种以活命为筹,只招得来贪生怕死的懦夫,可惜我们影界,没有懦夫!”
厉劫生看着她决绝的模样,脸色凝重难看到了极点,声音里淬着杀意:“你若不愿,可走了。”
寒鸦转身,刚走了几步,却忽然顿住,缓缓回头。
暮色已沉,篝火的光映着厉劫生的侧脸,他还在低头出神,似是在回味寒鸦方才的话。可寒鸦的尸体,早已在他身侧的阴影里,静静躺了许久,鲜血浸透了身下的落叶,在暮色中泛着暗沉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