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白砚舟全力检验经页的同时,苏九也在隔壁房间,对救回的六名绣娘进行着细致的身心检查。
绣娘们被安置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,饮下了安神汤药,但她们的状态依旧令人担忧。
她们眼神空洞,对外界的呼唤反应迟钝,身体时不时会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,仿佛还沉浸在那无尽的地宫诵经噩梦中。
苏九先是仔细为她们一一诊脉。
脉象普遍细弱而紊乱,心率缓慢,气血两亏,这是长期精神紧张、营养不良的典型表现。
但除此之外,她并未发现任何明显的中毒迹象,或是脏腑受损。
“身体上的直接伤害不大,主要是虚弱。”
苏九对守在旁边的裴昭雪低声道,“关键还是在于心神。”
她开始尝试与她们沟通。
她选择其中精神稍好一些的林绣娘,握住她冰凉的手,声音极其轻柔:“林大家,你能听见我说话吗?你现在安全了,这里是驿馆。”
林绣娘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,视线茫然地落在苏九脸上,嘴唇翕动了几下,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:“……经……念经……”
“念经?在哪里念经?”苏九耐心引导。
“……地……地下……佛……佛要我们念……”
林绣娘断断续续地说着,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,但随即又被麻木覆盖,“不念……不行……头……头会痛……像针扎……”
苏九心中一动,继续温和地问道:“是谁让你们念经的?是慧静大师吗?”
听到“慧静”这个名字,林绣娘的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,脸上露出极其痛苦和抗拒的神色,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被扼住的声音,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。
其他绣娘的反应也大同小异,一旦触及关键问题,便会表现出强烈的生理不适和精神抗拒。
苏九叹了口气,对裴昭雪道:“她们被实施了极其深度的、反复强化的催眠暗示。那种持续不断的、带有特殊韵律和精神压迫的诵经环境,结合可能存在的药物影响(比如那经页散发的气息),已经在她们潜意识里打下了牢固的‘烙印’——
必须诵经,服从指令,否则就会遭受痛苦。这种暗示,并非简单的迷失心智,而是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,极难破除。”
她指着绣娘们光洁的头皮和身上统一的僧袍:“强行剃度、更换衣物,也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手段,旨在摧毁她们原有的身份认知,让她们更容易接受新的、被强加的‘身份’——诵经的工具。”
裴昭雪看着绣娘们那麻木而痛苦的脸,拳头紧握:“好狠毒的手段!这比直接杀了她们更残忍!慧静这么做,究竟是为了什么?仅仅是为了让她们日夜不停地诵经?”
苏九摇头:“恐怕没这么简单。这种深度的控制,必然有其更核心的目的。或许,她们的诵经,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,或者……是在为慧静‘制作’什么?”
身心检查的结果,印证了地宫环境的邪恶。
要解救这些绣娘,不仅需要身体的调养,更需要找到解除那深度催眠暗示的方法。
而这,无疑又指向了罪魁祸首——慧静,以及他所掌握的那套诡异技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