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沈越的身上缠绕着一只淡紫色的怪物，那东西看上去滑不溜秋的，表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粘液，在阳光的照耀下，泛着莹润的光泽。
他的脑袋缠在沈越的脖颈上，末端没入人类的腰后，让人看不真切。
而他的脸......
姑且可以称作是脸的地方，原本应该出现五官的位置，此时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球，它们同时眨眼，同时转动，一切的一切都表现得有条不紊，让人脊背发凉。
被这样的一个诡异的东西贴身环绕，沈越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，甚至微微侧头看了看他，对面的眼珠们死死的盯着人类的脸。
周围的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半步，金一倒还好，他早就知道沈妄之前是什么样子，虽然没有现在恐怖但也差不了多少，但是陆逢时姐弟却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。
他们虽然知道沈妄不是人，但却从未见过沈妄的本体，现在看来......
陆逢时不受控制的把视线落在了沈越的身上。
这家伙每日里跟这样的一个东西朝夕相处，他真的还是个普通人类吗？
但现在她没办法问出口。
因为......
只见沈越的身后，一个如同影子一般的东西缓缓的浮现出来，越来越多不断蠕动扭曲的触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。
陆小满的脸色变得格外的苍白。
眩晕感让他想要干呕。
阳光下，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，他的指尖变得几近透明。
少年藏在墨镜后的眼睛猛地睁大，他来不及多想，三两步的跑到了陆逢时的身边，将自己藏在了姐姐的身后。
心脏不受控制的跳的飞快。
不要。
不要！
千万不要。
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滑落，他神情惊恐的盯着自己的指尖，直到那透明感逐渐消散，属于人类的肌肤重新出现，陆小满这才缓缓的松了口气，他嘴巴张了张，刚想要说话，就感觉到身下一阵剧烈的晃动。
身下的大鸟突然发出一声高昂的鸟鸣声，颈羽整个炸开，恐惧让小宝下意识的开始俯冲，想要去到地面，眼看着事情就要乱套。
“沈妄！”
“小宝！”
沈越和白江砚同时出声，沈妄愣了一下，他下意识的在人类的脸颊上蹭了蹭，下一秒，在他的身后的巨大阴影倏的一下消散了。
那股令人感到窒息的粘稠感觉消失了。
石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他将额头上的冷汗在时清的棉袄上蹭了蹭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。
“活......活过来了。”
时清：“......”
“石头。”
女生平静的说道。
“嗯？咋了？”
“滚。”
石头还是第一次从时清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，他愣了一下，“啊？”
时清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，她走到沈越的身边递给了沈越一张纸。
“擦擦吧。”
沈越抬头看她，就见女生已经侧过了脸，她避开了缠在沈越身上的怪物。
金一拧着眉，他觉得眼前的这一男一女好像认识沈越。
事实也的确如此。
石头和时清早就见过沈妄的各种样子，反倒是对此冲击力最大的是陆逢时姐弟。
姐弟两个对视一眼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往沈越身边去。
沈越倒是无所谓。
他唯一担心的只有白江砚。
他垂眸将眼镜重新戴上，属于怪物的脸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，他沉默了一下，默默的将纸巾拍在了沈妄的脸上，随后移开了视线。
穿过人群，他的视线直勾勾的与不远处的白江砚撞了个正着，对方脸上的白布此刻已经被血给渗透了，血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下巴，被白江砚毫不在意的给擦掉。
他笑了笑，抬脚朝着沈越的方向走了过来。
“原来那些蛋壳是你们的。”
“啧。”
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沈越，视线在经过沈妄的时候顿了一下，随后不着痕迹的移开。
“让我猜猜，是你把它们偷走了。”
沈越：“......”
他不知道白江砚到底在说些什么，蛋壳他知道，只是这个偷走是什么意思？要知道那玩意儿早就不见了。
见他不说话，白江砚自顾自的补充道：“那玩意儿很危险，我刚到月禾城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，那些怪物们虽然是在围城，但是仔细分辨的话就可以看得出来，它们其实是朝着一个地方进攻的，再然后，我就听说了一整个小区的人全都异变的事情。”
沈越抿住了唇，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捏紧，指尖都因为用力泛起了白。
“抱歉。”
白江砚彬彬有礼的道了个歉。
“所以那天我私自进了你家，在你家里面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，它们看上去......似乎是蛋壳？”
沈越平静的看着他，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，蛋壳早就不见了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家？
但现在这种情况下，沈越没有说话。
白江砚也不恼，他的目光在沈越身上的那个怪物身上转了一圈，眼睛上接连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的嘴角越咧越大。
啧。
真有意思。
他蹲到了沈越的身边，沈妄那密密麻麻的眼球的瞳孔突然竖了起来，死死的盯着白江砚看。
短短几秒钟，白江砚的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，后背的冷汗几乎把衣服给浸湿了。
但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。
缓缓的凑到沈越耳边轻声说道：“ 精神体是突然出现的。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轻。
“它可不会有什么蛋壳。”
白江砚说完伸出食指竖在唇前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他苍白的手背上。
对方面色如常的将手指在身上蹭了蹭。
“不过没关系，我可以帮你保密。”
“哦。”
沈越淡淡的说：“可我们沈妄就是我亲生的蛋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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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江砚：“......”
“嗯？”
沈越理直气壮的看着他。
“有问题？”
白江砚陷入了沉默，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说出这句话的。
沈越没有理他，他伸手在沈妄的脑袋上拍了拍，小怪物顺从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沈越的脸，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沈越有些泛红的嘴唇。
他有些意犹未尽。
但是现在不是时候，他将脸埋进了沈越的脖颈里。
白江砚沉默的盯着沈越。
沈越回望着他。
许久。
“行。”
白江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后，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走向了离沈越最远的地方。
等到他一离开，其余的人一窝蜂的涌了过来，金一率先蹲到沈越面前，看上去担忧的不行：“到底怎么了？”
沈越摇了摇头，他侧头脸颊在沈妄的脸上蹭了蹭，见往常都冰冰凉凉的小怪物现在是温热的，他皱了皱眉，伸手将小怪物的脑袋给抬了起来。
只见他脸上的眼球已经全数消失，只剩下了一颗硕大的独眼，竖瞳漆黑，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二，但与往常不同的是，他整个身体都散发着淡淡的红，就连每次眨眼间的眼皮都红的吓人。
沈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，他伸手摸了摸沈妄的眼皮，感受着手掌下温热的体温，沈妄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，竖瞳猛地收缩又缓缓放大。
“疼？”
沈越的声音温柔的不行，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对沈妄到底是什么感觉，但是......
不想让他难受。
不想让他痛苦。
沈妄没有开口，只是用触手的末端卷住了沈越的手腕，吸盘轻轻的嘬了两下沈越胳膊上的皮肉，整个怪物黏黏糊糊的不成样子。
金一欲言又止，止言又欲。
他一回头，映入眼帘的就是面无表情的陆逢时和躲在她身后，悄悄往这边探头探脑的陆小满。
沈越却看穿了他的小把戏。
他淡淡的问：“你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？”
沈妄：“！！！”
他颇为心虚的眨了眨眼睛，细长的舌头缓缓探出，但注意到沈越的脸色后，他意识到了什么，下意识的就要缩回去，结果就被沈越精准的给捏住了。
“是不是吃了？”
想到沈妄身上的异样，沈越就气不打一处来，拽着那黏糊糊的舌头的手也忍不住紧了紧。
沈妄发不出声音，只能发出含糊的“呜呜”声，他小心翼翼的去看沈越的脸，但对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，顿时蔫了下去，几秒后，他放弃了挣扎。
“都消化完了......”
沈越松开了手，舌尖快速的收了回去，沈妄紧紧的抿着嘴，委委屈屈的将脑袋搭在沈越的肩膀上。
现在不是逼问的时候。
沈越叹了口气，没有再说话，他抬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几人冲着白江砚的方向使了个眼色，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，众人面面相觑，最后什么也没说。
沈越站了起来，他走到小宝的翅根旁的空地处坐下，双臂搭在膝盖上，目光放远，风掠过他的耳畔，吹乱了他的头发。
沈越现在心里很乱。
他不知道自己跟沈妄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。
主仆？
怎么可能。
家人？
家人之间不会互相亲嘴。
恋人？
这两个字就像是戳中了沈越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，他下意识的抿住嘴，抬眼就对上了沈妄直勾勾的目光。
小怪物看着他。
眼底的侵略感几乎都要溢出来了。
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消失了，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，沈越难得的表现的有些迷茫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沈越突然开口：“沈妄。”
“嗯？”
“你是不是喜欢我？”
触手无意识的收紧，沈妄缓慢的眨着眼睛。
“我......我不知道......”
人类的词汇在此刻显得如此的贫瘠。
喜欢......
那是什么？
怪物低头嗅了嗅属于人类身上的味道。
香味在他的鼻尖环绕，挥之不去。
空荡荡的胃里因为饥饿而翻涌，他觉得自己难受的要死掉了。
沈妄一直都知道自己很想要吃掉眼前的这个人类，尽管他有时候其实并不饥饿。
无尽的饥饿感让他几乎想要发疯，但又在吃掉人类和不失去人类之间，怪物艰难的做出了他的选择。
可现在人类问他。
“你是不是喜欢我？”
沈妄不知所措，他下意识的摩挲着人类身上的肌肤，就像是他曾经吃过的奶糖。
又软又甜。
尖牙划过，他很想就这么咬上一口，但理智战胜了欲望，他克制的收回牙齿，有些闷闷不乐。
“我想要你亲亲我，就像是刚才那样。”
说完他顿了一下，又强调道：“一直那样，一直那样亲我，永远不跟我分开。”
沈越依旧面无表情。
他侧头看着沈妄的脸，突然伸出手动作强硬的塞进了沈妄的嘴巴里。
指腹在里面随意的搅动了两下。
沈越感受到了那口腔内部就连上颚都布满了尖牙。
“想咬吗？”
沈越的声音有些哑，却又带着笑，他的鼻尖沁出了点点汗珠，整个人的眼睛却亮的惊人。
沈妄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亢奋的味道。
他不断地吞咽着口腔中分泌出的唾液，目光直视着面前人类的脸。
沈越缓缓低下了头，他将自己的脸与怪物的脸贴在一起，看着对方因为在他的刻意引诱下而变的失控。
怪物的瞳孔已经缩成了针尖，他猛地向后仰了一下，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，沈越毫不怀疑那满嘴的尖牙可以轻而易举的咬掉自己的脑袋。
但他却一点都不害怕。
相反。
难以言喻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大脑，他将手指抽了出来，声音中带着蛊惑。
“你要吃了我吗？”
怪物低下了头，尖牙在贴近沈越的脖颈处时猛地停下，最终，疯狂的念头被沈妄压了下去，他只是用温热的触手缠上了沈越的脖颈，紧紧的贴着大动脉。
“不想吃。”
他含含糊糊的声音里还透着一丝遗憾。
“为什么不想吃了我？”
“那样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，你也不能亲亲我了。”
“你可以让别人亲你。”
“可我只想要你亲我。”
沈越笑了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，声音里带着愉悦。
“所以你喜欢我。”
还不等沈妄说话，沈越突然看见了什么，他猛地站了起来，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