急诊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,将顾屿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照得毫无血色。
医护人员动作迅速地帮他换下湿透的衣物,换上宽松的病号服。
可那薄薄的棉质布料根本抵挡不住侵入骨髓的寒意,他蜷缩在病床上,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发抖,双臂紧紧环抱着腹部,试图缓解那阵撕心裂肺的绞痛。
高烧依旧在肆虐,体温计显示39.2度,滚烫的体温与体内的寒意形成诡异的交织。
胃痉挛如同附骨之疽,每一次收缩都带来钻心的疼痛,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胃部肌肉的剧烈抽搐,仿佛要将内脏都拧成一团。
输液管里的退烧药缓缓流入血管,却意外地加剧了胃部的不适感,那股冰凉的药液仿佛在胃里炸开,让本就脆弱的胃黏膜雪上加霜。
可顾屿已经没有力气对抗了。
整整24小时,胃痛、低烧、呕吐轮番折磨着他,早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。
他没有发出一丝呻吟,只是死死咬着下唇,唇瓣被牙齿咬得泛白,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血珠。
冷汗顺着他的额角、后背不断滑落,将病号服的后背浸湿一片,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凉意。
鼻腔的状况也愈发糟糕。
冷空气、低气压加上淋雨的刺激,让他的鼻腔黏膜严重充血肿胀,鼻翼两侧红肿发烫,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。
头痛如同重锤敲击,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钝痛感,从太阳穴蔓延至整个颅腔,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,将脸埋进枕头里。
他想打喷嚏,却因为鼻腔肿胀和体力不支,连完成这个动作的力气都没有,只能任由那股痒意和憋闷感在鼻腔里翻涌,难受得眼眶泛红。
偶尔忍不住咳嗽几声,干涩的咳嗽声震得胸腔发疼,还会牵扯到胃部,引发新一轮的痉挛。
所有的寒气都憋在体内无法散发,四肢关节传来酸痛感,肌肉也像被重锤碾过一样,每动一下都格外艰难。
这种着凉引发的高热酸痛,与中暑时的燥热难耐截然不同,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凉与酸痛,让他浑身无力,连抬手的动作都显得格外沉重。
王叔闻讯赶来,带来了一件厚实的moncler羽绒服。
裴川赶紧帮顾屿换上,又在他身上盖了两层被子,甚至找来热水袋放在他的胃部和脚边。
可即便如此,顾屿依旧没有出汗,身体里的寒气像是凝固了一般,怎么也散不去。
他裹在厚厚的衣物里,依旧瑟瑟发抖,脸色苍白得吓人,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汗珠,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,透着易碎的脆弱。
裴川守在病床边,心疼得无以复加。
他不停地帮顾屿揉腹、调整热水袋的位置,低声安抚着,却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顾屿一言不发,双眼紧闭,牙关依旧紧锁着,仿佛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。
裴川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疏离和抗拒,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。
他知道,顾屿的沉默里藏着深深的委屈,而这份委屈,正是源于他的疏忽和缺席。
急诊室里充斥着仪器的滴答声、其他病人的呻吟声和医护人员的脚步声,却唯独听不到顾屿的声音。
他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,蜷缩在病床上,承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。
裴川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,掌心的温度却无法传递给对方,只能一遍遍在心里忏悔。
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顾屿的异常,如果他能多一点时间陪伴在他身边,如果他能及时回应他的委屈,或许顾屿就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。
窗外的暴雨渐渐停歇,天空透出一丝微光,可急诊室里的顾屿依旧陷在病痛的深渊里。
他的沉默像一道无形的墙,隔开了他和裴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