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杂货铺出来后，南宫诀就一直哼哼唧唧的。
他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在柳长雪身上，两条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，脑袋埋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，就是不说话。
柳长雪被他缠得寸步难行，又好气又好笑，伸手推了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：“夫君，你这是做什么？快松开，我们还要去办事呢。”
【这醋吃得真是莫名其妙，连个哑巴的醋都要吃。】
南宫诀内心立刻反驳：谁吃醋了？我这是伪装！伪装懂吗！
一个傻子看到陌生男人靠近自己娘子，就该是这种反应！
可他嘴上却嘟囔着：“娘子不许别人靠那么近……只能我看！”
柳长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，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：“你呀……真是个小醋坛子。”
【虽然傻乎乎的，但这份委屈倒是可爱得紧。】
被她这么一笑，南宫诀耳根微热，却把她搂得更紧了些，闷声闷气地转移话题：“娘子，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？”
“先去绸缎庄看看。”柳长雪无奈地任由他挂着，慢慢往前走：“酒楼二楼要改成雅间，总得选些好料子做窗帘门帘。”
昨日去绸缎庄没见到掌柜差点忘了；账本的事可以稍后再查，但酒楼的布置耽误不得。
两人相携着再次来到云锦阁。
店里的那个小姑娘一见到柳长雪，显然又是一阵害怕，哆哆嗦嗦地行礼：“夫人您安好……”
柳长雪温声道：“不必紧张，我今日来是想选几匹料子，要厚实雅致些的，你帮我挑一挑。”
小姑娘如蒙大赦，连忙引着柳长雪去放好料子的货架上看。
柳长雪仔细琢磨了一下，选中了一匹月白底绣暗纹的和一匹秋香色的团花纹料子。
——一个素雅，一个大气，适合做两个风格不同的大包厢披帘。
“就这两样吧，按这个尺寸尽快帮我裁好，做成挂帘的形式，两三天内我就要用。”柳长雪吩咐道。
小姑娘原本连连点头，不过在看到女主手下指着的那匹布后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“夫人……这，这——您要不再挑挑呢？”
“嗯？”
柳长雪微微蹙眉：“怎么了？是料子不够，还是工钱问题？”
“不是……”小姑娘急得眼圈都红了，支支吾吾了半天，才像是豁出去般小声道：“您选中的这两匹……掌柜的吩咐要特意留出来一半送人的——按照夫人给的尺寸，剩下的就不够用了！”
“而且特别是那匹秋香色的料子……那是三皇子侧妃也定了的！”
柳长雪一怔：“三皇子侧妃？”
三皇子是当今最得圣心的贵妃所出，也是姬瑶公主同母同父的兄长，在朝中风头正劲。
他的侧妃，据说是贵妃娘家的表妹，身份尊贵，怎么会来将军府名下这间并不起眼的绸缎庄定料子？
柳长雪眸光微凝，看向那吓得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，声音依旧温和，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：“三皇子侧妃身份尊贵，所用的绸缎绫罗皆有内廷司和皇商供应，怎会来我们这小店定制料子？你确定没记错？”
小姑娘被她问得浑身一抖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，带着哭腔道：“奴婢…奴婢也不清楚……都是掌柜的吩咐下来的，说这几匹料子谁都不能乱动，是贵人定的——奴婢只是偶然间听到的，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夫人！”
柳长雪看着小姑娘不似作伪的惊惶模样，心念一动。
【三皇子的侧妃怎么会和将军府的产业扯上关系？】
而且昨日掌柜的不在，账本不清；今日又冒出个三皇子侧妃定了料子……
看来——这个掌柜的问题，远不止做假账中饱私囊那么简单。
恐怕早就是吃里扒外，暗中勾搭上了三皇子那边的人；甚至说不定早已将这绸缎庄的收益和好东西，都偷偷献了上去！
想通了这一层，柳长雪心头火起，一股怒意涌上心头。
将军府如今虽势微，但也容不得下人如此欺主！
但冤有头债有主，深吸一口气，柳长雪强压下怒火——她没必要现在为难一个小姑娘。
思及至此，她放缓了语气，对那泫然欲泣的小女孩道：“好了，别哭了。既然这几匹是‘贵人’定的，那我换几匹便是。”
说罢，柳长雪另指了几匹质地颜色相近的料子吩咐道：“就这些吧，同样的尺寸，尽快做好。”
“然后刚刚那几匹，剩下的你能动用的，按照我给你的桌椅垫子尺寸，能做几套做几套。”
小姑娘连忙擦干眼泪，连连点头：“是，是！奴婢记下了，一定尽快！”
嘱咐完，柳长雪沉吟片刻，又道：“还有，等你们掌柜回来，让他立刻到将军府来见我一面，就说我有要事相询——记住，别说今天料子这事，就说我要看账本就好，明白？”
“是，夫人。”
看着小姑娘唯唯诺诺应下，柳长雪摆摆手，也没了什么继续挑选的心情。
【罢了，先解决酒楼的事。至于这个吃里扒外的掌柜……哼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！】
这般想着，柳长雪压下心头火气，拉住南宫诀的手：“夫君，我们走吧。”
南宫诀乖乖点头，心中却是一片懊恼：看来，他这些年只顾着在外发展势力，暗中筹谋，竟忘了将军府名下的这些产业也可能被这些蛀虫侵蚀掏空……
三皇子——他的手伸的倒是长。
正想着，前面柳长雪的脚步突然一顿，像是想起了什么，拉着他又转回了店里。
“对了夫君～”她眉眼弯弯，方才的愠怒似乎被暂且压下，声音也轻快了些：“咱们说好的新衣服还没做呢！”
说着，她牵着他走到那些颜色鲜亮，质地优良的布料前，仔细挑选起来。
最后，柳长雪为自己和夫君各自挑选了一匹红色系的绣暗纹的绸料——自己的那身颜色粉嫩一点，南宫诀那身则深灰一点。
“就用这两匹，给我们各做一身新衣裳吧。”柳长雪对那小姑娘吩咐道，脸颊微微泛红。
【这样便应该算是…嗯……】
柳长雪有点脸热。
一旁南宫诀看着那两匹明显是配套选择的衣料，心头莫名一跳。
情侣装？
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，让他耳根也有些发红。
男人赶紧垂下眼睫，掩饰住眸中翻涌的情绪，只傻呵呵地笑着：“新衣服！娘子和我一起穿新衣服！”
暗处，某个尽职尽责的暗卫再次发出精准点评：“呦，这傻子还知道什么是情侣装！”
南宫诀：“……”
一股无名火蹭地冒了上来。
要不是为了避免频繁更换监视人手引起不必要的注意，暴露他“绝影阁主”的身份与将军府关联过密，他早就把这两个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蠢货派到边疆去吃沙子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