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等柳长雪细想下去，原本乖乖坐在旁边盯着饭碗发呆的南宫诀听到这，心头一动，立刻伸手扯住掌柜的袖子，指向后厨方向，像个小孩子一样嚷嚷起来！
“姨姨，姨姨！我要吃肉！娘子点的肉～我要吃那个！”
那女掌柜本来还在不耐烦地想这桌客人怎么这么多事，结果听到这有点耳熟的声音喊“姨姨”，突然愣住了。
定睛一看，只见那漂亮女子身边的男人不正是……
“少将军？！您怎么自己一个人——”女掌柜不由得惊呼出声；
话说到一半，她似乎猛地想起来什么，骤然狠狠一拍自己大腿：“不对！”
少将军前些天刚成了婚，自己还去喝了喜酒，那岂不是！
想到这，掌柜的目光瞬间落到柳长雪身上。
眼前这女子美而不俗，浑身一股优雅出尘之味，倒是真是自己眼拙了！
打量片刻，她又想起自己刚才对这位新夫人态度恶劣，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。
女掌柜黝黑的脸上涨得通红，手足无措地从柜台后绕出来，对着柳长雪又是拱手又是作揖：
“夫人…哎呦喂，您看我这破记性！我这狗眼看人低，我这张臭嘴！我、我真是……哎呀，要不夫人您打我两下出出气吧！不然我自己打我两下！”
说着，这位掌柜的竟真的抬手要往自己脸上招呼。
柳长雪被她这热情又惶恐的举动弄得愣了愣，连忙起身阻止：“啊？不不不，不用如此！掌柜的您快别这样！”
【这位大姨的态度还真是喜恶分明，虽然有点双标，但人似乎不坏。】
柳长雪心里稍稍松了口气，对这位女掌柜的印象反而好了起来。
南宫诀看着这场面，拉着柳长雪的手傻乐：“嘿嘿，姨姨也喜欢我娘子吗？姨姨真好！”
女掌柜看着自家傻乎乎的少将军和这位貌美又和气的夫人站在一起，眼眶竟有些发热，连连点头：“喜欢，喜欢！少将军喜欢的，我们都喜欢！”
“夫人，刚才实在是对不住……您千万别往心里去！夫人您想吃什么？我这就让后厨给您做！挑最好的肉！”
柳长雪连忙拉住这位激动不已的大姐，摆摆手苦笑：“掌柜的，您别忙活了。就先上几个咱们酒楼的招牌菜，我尝一尝味道……嗯，不用上太多，免得浪费。”
说罢，她顿了顿，环顾了一下略显空荡的大堂，询问道：“如果可以的话，有雅间吗？我们想安静些说话。”
女掌柜——也就是姓雷的雷婶，闻言愣了愣，脸上露出一丝窘迫：“雅间？啊……这个…我们这儿地方不大，平日里来的也都是些熟客，没特意弄那个。”
她说着，搓了搓手，忽然眼睛一亮：“不过夫人若是想单独吃，不嫌弃的话，不如去我后面那个休息的小屋？我每天都打扫，可干净了！”
“……”
柳长雪心下明了，连个像样的雅间都没有，如何吸引那些讲究排场，需要私密空间的客人？
她无奈扶额，却也从善如流：“那就麻烦雷掌柜了，毕竟我们是要谈一些事情，人多眼杂，确实不太方便。”
“不麻烦！不麻烦！夫人这边请！”雷婶连连摆手，亲自引着柳长雪和南宫诀穿过柜台旁的一个小门，往后院走去。
后院不大，收拾得倒还利落。
雷婶所说的“休息小屋”其实就是一间紧邻后厨的耳房，里面陈设简单，一床一桌一柜，但确实窗明几净，没有一丝油烟味。
“夫人，少将军，您二位稍坐，菜马上就好！”雷婶手脚麻利地用袖子擦了擦本就干净的桌椅，这才转身快步去了厨房。
南宫诀一进屋就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，然后乖乖挨着柳长雪坐下，脑袋靠着她，小声说：“娘子，这里没有外面亮。”
柳长雪拍拍他的手，柔声道：“嗯，这里安静，方便娘子做事。夫君乖，一会儿就有好吃的了。”
【看来硬件上的欠缺比想象的还多。】她心里默默记下一笔。
菜上得果然快，不多时，雷婶就亲自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了。
一盘色泽红亮的炙羊肉，一碗炖得奶白的鱼汤，一碟杀牛肉片，还有两碗蒸的绵软的白米饭。
“夫人，您尝尝，这羊肉是咱家伙计一大早去挑的鲜嫩羔羊肉，用秘料腌过才烤的！鱼是活鱼现杀，鲜甜着呢！”雷婶热情地介绍，眼神里带着期盼。
柳长雪拿起筷子，先尝了尝炙羊肉：入口外焦里嫩，膻味处理的很干净，香料的味道渗透进肉里，咸香可口，果然美味。
鱼汤亦是醇厚鲜美，杀肉片的刀工也掌握得也十分精确。
“味道很好。”
柳长雪由衷赞道，看到雷婶立刻露出自豪又松了口气的笑容，她继续问：“这些都是酒楼固定的菜式吗？”
“大部分是！”
雷婶点头：“还有些时令菜，看厨房有什么新鲜材料就做什么。咱们这的厨子，以前也是在营里掌过勺的，手艺没得说！”
柳长雪点点头。
菜品滋味扎实，是这酒楼最大的优势，也是立足的根本。
但问题也同样明显——菜式传统，连点精细的点心小吃都没有，装潢也是很普通，难以吸引追求格调的客人。
对平民百姓来说，这样的菜可能不错；但这个酒楼的地段完全是为了官眷服务的！
现在这样不行，太糙了。
想着，柳长雪放下筷子，看向一脸期待等着评价的雷婶，语气温和：“雷掌柜，菜的味道我很满意，厨子的手艺确实难得。”
雷婶脸上笑开了花。
但紧接着，她话锋一转：“不过——我想让这‘归云楼’生意更好些，年底也能多给大家发些赏钱，过个肥年。所以，有些地方，我们需要改动一下。”
听到这，雷婶的笑容僵了僵，眼神里透出警惕和不情愿；
但碍于柳长雪的身份，他还是硬着头皮问：“夫人是想……怎么改？”
可别让她学隔壁那个搔首弄姿的风气！
“唔，大厅大体上是不用大动的，保持这份敞亮就好。”柳长雪率先指了指外面，然后目光投向略显空旷的二楼：“不过二楼那些位子我们得撤了。”
“把普通的桌椅板凳换下来，然后再用屏风隔出几个雅间——屏风的料子和样式等我回头选好了样子再定。”
“至于雷掌柜您…能不能想办法寻摸一两个擅长做点心的师傅？”
柳长雪比划了一下：
“不要求味道多么惊为天人，但一定要能把模样做得精巧，比如捏个兔子，荷花什么的，看起来别致就行。”
“常规菜品的价格暂定原价，但是挑几样看起来名头不小的菜品涨价，确保有那种好面子的冤大头也有地方花钱……”
说到这，她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另外，还得招几个模样周正，会唱些清雅小曲的伶人——会说书的也能用。咱们不用像隔壁那般喧闹，能烘托个气氛便好！”
柳长雪一口气说了许多，雷婶听得眉头越皱越紧，显然是对这些“花哨”玩意儿很不以为然。
但看着少将军乖乖坐在新夫人旁边那副依赖的紧的模样，又想起刚才自己的冒犯，她最终还是把反对的话咽了回去，瓮声瓮气地应道：“成，招个做点心的师傅不难，包在我身上。剩下的……夫人您见识多，就听您安排吧。”
【这大婶不情不愿的模样还挺可爱的。】
“那就有劳雷掌柜了。”
柳长雪微微一笑，点点头。
很快她又看了看桌上没动多少的菜，吩咐道：“这些菜劳烦打包，送到将军府去，我们中午再吃。夫君——”
说着，柳长雪转向还在眼巴巴看着那个羊腿的南宫诀：“走吧，我们现在去另外两家铺子看看。”
听到要走，南宫诀立刻撅起嘴，扯着柳长雪的袖子，眼睛水汪汪的。
“娘子……肉～～”
柳长雪无奈又好笑，轻轻拍开他的手：“听话，中午再吃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南宫诀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，一步三回头地被柳长雪拉走了，心里却对柳长雪这雷厉风行又条理清晰的安排暗自点头。
很聪明，没有藏私，几乎是想到的手段都说了……
她真的——
“唉，多好的夫人啊～这傻子还惦记着肉，你娘子都快被我们主子叼回窝了！”
“不不不，主子其实也没叼回来——昨天多好的机会啊，主子都不亲上去！”
“主子可能是第一次强取豪夺，业务技术不熟练吧？”
“是啊是啊，有道理…”
……
耳边再次幽幽传来了那两个暗卫的声音，南宫诀面无表情。
很好，他要把他们发配出去当野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