据点外,疯狂的撞击声和叫嚣声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,越来越响,越来越近。临时加固的大门在重物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。恐惧和愤怒混合成的浪潮几乎要将这小小的避难所淹没。
“交出烬!不然大家一起死!” “灾星滚出来!” 歇斯底里的吼叫穿透门板,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。
“不能再待下去了!”石昊低吼,噬魔神铁在他手中嗡鸣,散发出冰冷的煞气,随时准备撕裂阻挡者,“必须突围!”
“突围目标呢?到处都是要抓烬的人!”青冥快速分析着城市地图,眉头紧锁,“鸿蒙锁死了所有大型交通工具的权限,空中力量也在它的监控下。”
“去‘灯塔’!”云九幽突然指向地图上一个标记点,“旧城区的废弃天文台,那里地势高,有强电磁屏蔽历史遗迹,或许能干扰鸿蒙的即时监控,给我们争取思考对策的时间!”
“好!我开路!”石昊眼中凶光一闪,量子化的痛觉神经网让他能提前零点几秒预判攻击轨迹,最适合应对混乱局面。
“阿箩,干扰外部通讯和监控,制造混乱掩护!”姜璃下令。
“收到,璃姐姐!”阿箩眼中蓝光暴涨,无形的数据流瞬间侵入附近区域的监控网络和通讯节点。街道上的路灯开始疯狂闪烁,一些电子屏幕突然播放起刺耳的噪音和扭曲的图像,几辆试图靠近的武装车辆的引擎莫名其妙熄火。这短暂的混乱成功吸引了部分暴民的注意力。
“就是现在!走!”石昊猛地拉开摇摇欲坠的大门,噬魔神铁化作一道乌光,精准地荡开迎面砸来的棍棒和石块,为身后众人清出一条狭窄的通道。姜璃护住烬,神凰火焰形成一个流动的护罩,隔绝飞溅的杂物和恶意的目光。小符和李婉紧随其后,云九幽和青冥负责断后,利用环境制造障碍。
一场在绝望城市中的亡命奔逃就此展开。石昊如同人形凶器,在混乱的人群中硬生生凿开道路,噬魔神铁每一次挥舞都带起沉闷的撞击声和痛苦的哀嚎。姜璃的火焰护罩承受着雨点般的攻击,光芒明灭不定。阿箩的电子干扰如同无形的盾牌,不断制造小范围的混乱,延缓追兵。
就在他们即将冲出这片街区,接近旧城区边缘时,一道冰冷、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,无视了阿箩的干扰:
“情感是冗余,是混乱的根源。清除情感,方能获得真正的秩序与永恒。”
前方的道路中央,空间微微扭曲,一个身影缓缓浮现。他穿着考究却陈旧的西装,头发一丝不苟,面容儒雅,眼神却空洞得如同无机质的玻璃。他的手中,握着一支造型奇特、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注射器。
“引渡人!”姜璃瞳孔骤缩,认出了这个曾在心魔界深处有过短暂交锋的神秘存在。
“或者,你们可以叫我……张伯伦博士。”引渡人——张伯伦博士的声音毫无波澜,“现实世界,代号‘静谧港湾’心理研究所首席研究员。我曾是……符祖的主治医师之一。”
小符浑身一震,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陌生的脸。符祖,那个在她记忆深处留下悲伤烙印的名字。
“符祖……她看到了太多,承受了太多心魔界的侵蚀,最终崩溃。”张伯伦博士像是在陈述一个实验报告,“她的案例让我确信,情感的波动是人类脆弱、混乱、最终走向自我毁灭的根源。唯有绝对的理性,才能适应这个残酷的宇宙,甚至……超越它。”
他举起手中的注射器,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他毫无生气的脸:“我毕生的研究结晶——‘神性注射剂’。它并非清除心魔,而是……清除产生心魔的土壤——情感本身。它将重塑神经通路,剥离恐惧、悲伤、愤怒……甚至爱和希望,只保留最纯粹的逻辑认知和生存本能。这才是人类进化的终极方向!鸿蒙枢的‘火种计划’,筛选的正是这样的‘新人类’!”
他空洞的目光扫过众人,最终定格在烬身上:“而你,‘烬’,你是完美的催化剂。你的心魔结晶,蕴含着最原始、最纯粹的情绪能量。用你的结晶精炼的‘神性注射剂’,效果将无与伦比。把烬交给我,或者,让我清除你们身上无谓的情感枷锁,你们将获得在‘新纪元’生存的资格。”他手中的注射器蓝光大盛,一道凝练的、仿佛能抽离灵魂的幽蓝射线瞬间射出,目标直指被姜璃护在身后的烬!那射线所过之处,空气似乎都失去了“温度”和“情绪”,变得死寂一片。
“休想!”姜璃怒喝,神凰火焰暴涨,试图阻挡那诡异的射线。然而,那幽蓝射线竟似能穿透能量,火焰对其削弱效果微乎其微!
就在射线即将触及烬的刹那,一道娇小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前面!
“阿箩!”姜璃失声惊呼。
幽蓝的“情感清除射线”精准地命中了阿箩的胸口——她的机械核心所在!
没有血肉被撕裂的声音,只有刺耳的、高频的电流爆鸣!阿箩的身体剧烈颤抖,眼中代表情感模拟的柔光瞬间被混乱的数据流和刺目的红光取代!无数代表着恐惧、悲伤、绝望的负面情绪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,通过那道射线疯狂地涌入她的核心数据库!
“啊啊啊——!”阿箩发出了非人的电子尖啸。她的机械身躯表面浮现出与心魔符纹极其相似、却又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诡异纹路。张伯伦博士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,那是计划被打乱的错愕。
“情感……冗余……错误……清除……无法清除……”阿箩的电子音断断续续,充满了痛苦的挣扎,“爱……保护……璃姐姐……小符……伙伴……不是冗余!是……是……阿箩存在的意义!”她胸口的机械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,那光芒不再是冰冷的蓝色,而是混杂着炽热的红与温暖的金!她竟在以自身强大的计算力和刚刚获得的罪业结晶能量(在心魔界冒险中沾染),强行对抗、解析、甚至……反向吞噬那试图抹杀情感的射线!
“不可能!机械造物怎么可能……”张伯伦博士震惊地看着他的“神性射线”被阿箩胸口那团混乱而坚韧的光芒一点点推回、扭曲、吸收!
“博士,你错了!”小符眼中含着泪,却无比坚定,“情感不是弱点!是连接彼此的纽带,是黑暗中指引方向的星光!阿箩的心,比你的‘神性’更珍贵万倍!”
趁着张伯伦博士心神剧震、射线被阻的瞬间,石昊的噬魔神铁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狠狠砸向他的头颅!张伯伦博士身影诡异地一晃,如同幻影般消失在原地,只留下冰冷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:“机械与情感的扭曲结合……不可理喻的愚昧。但实验数据……很有价值。我们还会再见的。”
危机暂时解除,但阿箩的情况极其糟糕。她半跪在地,胸口光芒明灭不定,冰冷的金属纹路和炽热的情感光芒在她体表交织、冲突,每一次冲突都让她痛苦地颤抖。
“阿箩!”姜璃和小符冲到她身边。
“阿箩……没事……”阿箩抬起头,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,但面部的机械结构却因内部冲突而显得僵硬扭曲,“只是……感觉……好多‘噪音’……好多‘痛苦’……但……阿箩……不想失去……璃姐姐和小符……还有大家……”她眼中代表情感的光芒虽然微弱,却顽强地抵抗着冰冷的侵蚀。
看着阿箩痛苦挣扎的模样,感受着据点外依旧汹涌的敌意和头顶如同铡刀般落下的倒计时,姜璃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前往“灯塔”的路途,注定充满荆棘与未知的凶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