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林推开禅房木门时,后颈还残留着萧逸才袖中引魂铃碎片的冷意。
他反手闩上门闩,指节在门框上抵出青白的印子——方才萧逸才甩袖时,那抹暗芒分明是用阴毒法门温养过的,怕是专为探他虚实。
系统,兑换记忆碎片。他压着嗓音低唤,掌心按在守剑牌上。
识海深处泛起涟漪,签印系统的光幕缓缓展开,检测到宿主需伪造高阶记忆,消耗本源15%,是否确认?
韩林喉结动了动。
系统提示音里的15%像根细针扎进太阳穴——今早本源消耗率刚到42%,若再叠加,怕是要触到天道反噬的阈值。
可空见大师在铜人阵里咳血的模样突然浮上来,他咬了咬牙:确认。
指尖触到光幕的刹那,灼痛从丹田直冲眉骨。
他踉跄着扶住桌角,案上半枚舍利被震得滚了两滚,幽光在他冷汗淋漓的脸上晃出残影。
等再睁眼时,掌心多了片半透明的记忆晶片,里面浮着模糊的影像:老和尚在雨夜里被铁链拖走,喉间发出非人的呜咽,背景里隐约能辨出大雄宝殿的飞檐。
这够真么?他对着烛火翻转晶片,晶片中的雨丝竟折射出细碎的光,像极了真实记忆里未干的水痕。
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:记忆碎片融合空见大师近期脑波特征,伪造成功率91%。
韩林松了口气,将晶片收进怀里。
窗外的月光爬过窗棂,在地上投出竹影,像极了师父无咎临终前握剑的手。
他摸了摸腰间竹剑,剑鞘云纹温温的,倒像是在给他壮胆。
第二日卯时,韩林在萧逸才的禅房外等了盏茶工夫。
门一声开时,他立刻露出憨笑:萧师兄早,我昨晚查探时......
进来。萧逸才侧身让他进去,玄色道袍扫过青石板,带起一阵冷风。
韩林注意到他案头摆着半开的《大梵般若》,书页间夹着片引魂铃碎片——和昨日袖中那枚纹路严丝合缝。
什么异常?萧逸才坐回蒲团,指尖轻叩桌面,直说。
韩林从怀里摸出记忆晶片,放在两人中间的檀木案上:我在西厢房遇到个老行脚僧,他说......他故意顿了顿,看着萧逸才眯起的眼睛继续道,他说空见大师被关在后山,是因为疯病发作伤了人。
这是他的记忆碎片。
晶片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色。
萧逸才盯着看了片刻,突然屈指一弹,一道青芒没入晶片。
记忆里的雨夜瞬间在两人之间展开,老和尚被拖走时,腕间的佛珠崩裂,有颗檀木珠子骨碌碌滚到脚边——那是韩林特意加的细节,像极了昨日空见大师塞给他的半串旧念珠。
你倒是有心。萧逸才收回法术,指节抵着下巴,那老僧现在何处?
天没亮就走了。韩林挠了挠头,说是要去南赡部洲化缘。他能感觉到萧逸才的目光像把刀在身上刮,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,却仍维持着傻笑,萧师兄要是不信,我陪你去后山查查?
萧逸才忽然笑了,笑得很淡:正有此意。他起身时,道袍下露出半截黑绳,绳上系着枚青铜小印——韩林瞳孔微缩,那是苍松道人的伏魔印。
午后的后山比往常更静。
韩林跟着萧逸才绕开巡山僧人,在一片竹林前停住脚步。
竹影里转出个小沙弥,合什道:萧施主,方丈说后山清净地,外客不宜久留。
我是青云门的。萧逸才亮出腰间的七脉令,查案要紧。小沙弥脸色一白,退到一旁。
韩林趁机往竹林深处望了眼,看见半片褪色的经幡——那是空见大师说的铜人阵入口。
等萧逸才的身影消失在竹径尽头,韩林立刻拐进另一侧的野路。
他踩着腐叶往上爬,袖中守剑牌发烫,提示附近有禁制。
果然,在三棵合抱粗的古松后,他摸到了块凸起的山石——按空见所说,连敲七下,石屑簌簌落下,露出个仅容一人的洞口。
洞里霉味呛鼻。
韩林摸出火折子,火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梵文,还有几尊半人高的铜人,眼瞳泛着暗红。
最深处的石台上,蜷着个灰袍僧人。
听见脚步声,他突然抬头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:是小友?
空见大师。韩林蹲下身,将怀里的冷饭递过去,趁热吃。空见却不接,枯瘦的手抓住他手腕:佛光是假的,莲台在吞血!他的指甲几乎掐进韩林皮肉里,要破封印,得找三样东西......
菩提子念珠、《金刚经》、卍字玉牌。韩林接口道,我记着呢。空见愣了愣,突然笑起来,笑声里带着哭腔:好,好,当年无咎那小子也是这么......他的声音突然哑了,眼神重新涣散,渡我,渡我......
韩林轻轻抽回手。
洞外传来巡山僧的脚步声,他将最后半块炊饼塞给空见,起身要走。
空见却又抓住他衣角,凑到他耳边:玉牌在......在大雄宝殿莲花座下第三片花瓣......话音未落,洞外传来一声——是铜人转动的声响。
夜幕降临时,韩林摸进了藏经阁。
檀香混着旧纸味钻进鼻腔,他贴着柱子屏息,看着两个巡夜僧人举着灯笼走过。
等脚步声消失,他跃上梁架,从怀里摸出空见给的半串念珠——菩提子触到房梁时,传来细微的震颤。
就是这里。他轻手轻脚拆下块松动的瓦,顺着木梯爬进夹层。
月光从窗棂漏下,照见案上摆着本《金刚经》,封皮是褪色的朱红。
他刚要伸手,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。
韩守剑人好雅兴。碧瑶的声音像块冰砸进潭里。
韩林转身,看见她倚在门框上,月光勾勒出她腰间的伤心花,大半夜不睡觉,来藏经阁偷经?
我没偷。韩林举起《金刚经》,这是破阵需要的。碧瑶挑了挑眉,指尖摩挲着短刀刀柄:破什么阵?
你当我是那些好骗的小弟子?
韩林深吸一口气:天音寺在吸三派本源,空见大师被关着就是因为知道真相。他把舍利里的阵图、萧逸才的引魂铃碎片都倒了出来,我需要这三样东西破封印,否则......
否则三派本源被吸尽,飞升通道彻底封死。碧瑶接口道,目光突然变得锐利,你怎么知道这些?
空见大师说的。韩林指了指怀里的半串念珠,他没疯,只是被禁制困了神智。碧瑶盯着他看了半晌,突然冷笑:我可以不揭穿你,但要是敢耍花样......她晃了晃短刀,伤心花不介意多沾点血。
韩林刚要松口气,指尖突然触到书页里夹着的纸条。
他展开一看,密文里的蚊道人大雄宝殿地宫几个字刺得眼睛生疼。
他刚要收起来,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接着是萧逸才的声音:都散开,莫要惊了贼!
月光被灯笼光盖住。
韩林透过夹层缝隙往下看,只见萧逸才站在藏经阁中央,手中伏魔印泛着幽蓝光芒,身后跟着七八个青云弟子,将阁楼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他摸了摸腰间竹剑,剑鞘云纹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。
系统警报在识海炸响,提示本源消耗率已达67%,可他反而笑了——该来的,终究还是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