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心鬼上映的第二天下午。
售票窗口前的长龙从未间断，几乎场场爆满的告示牌早早挂起。
口耳相传的力量是恐怖的，学生们呼朋引伴，市民们好奇观望，
再加上那批“神秘西装客”持续而“低调”地捧场，
使得票房数据如同坐上了火箭，一路激增。
到了晚上，更是场场爆满，一票难求。
首日票房94万港币，已然惊世骇俗。
第二天，单日票房直接飙升至102万港币！
第三天，势头不减，再收114万港币！
上映短短三天，累计票房达到了惊人的310万！
开心鬼的票房一骑绝尘，将同期上映的第二名，远远甩开了近二百多万的差距。
……
无线行政大楼。
方一华拿着刚刚汇总上来的票房数据，
快步走进邵一夫的办公室，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不可思议。
“一夫，开心鬼的票房……爆了。”
邵一夫正戴着老花镜看文件，闻言缓缓抬起头，扶了扶眼镜：
“多少？”
“3天，310万！”
即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邵一夫，听到这个数字，端着茶杯的手也不由得微微一顿。
“3天310万……”邵一夫缓缓重复了一遍，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，
“后生可畏，真是后生可畏。”
他料到会成功，却未料到成功得如此猛烈、如此迅速。
方一华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，上前一步，低声道：
“这小子的势头太猛了。我们要不要……”
“拖延一下他的分成款？他那家皮包公司全靠这笔钱活着，只要我们卡住资金，不怕他不破产。”
“到时候，再把他招进无线，让他安安分分给我们做事。”
邵一夫看了她一眼，明白她的意思。
这年代，院线方拖延、克扣制片方的分成款项，几乎是业内心照不宣的潜规则，
用以拿捏制片公司，尤其是那些缺乏背景的独立制片方。
但他还是摇了摇头。
“阿华，眼光要放长远点。”
邵一夫的声音很平静，
“他为了拿到上映，已经把《寻秦记》和《上海滩》相当于白送给了我们。”
“做人留一线，这种仇，不要结。”
他当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，之所以这么说，是因为他很清楚，陈启并非没有后路。
真要是把陈启逼急了，他扭头把开心鬼的海外发行卖给嘉禾，
按照这部电影现在的火爆程度，邹闻怀绝对乐意花大价钱买下。
打底几百万的外部发行收入，足够他拍好几部新电影了。
到时候，无线不仅得罪了一个潜力无限的年轻人，
还会被整个行业看笑话，落得个吃相难看的名声。
邵一夫年纪大了，追求的不仅是利益，还有一份体面和稳固的江山。
与陈启这种明显有才、有运、更有胆魄和手段的年轻俊杰结下死仇，非智者所为。
打压可以，但要在明面的商业规则内，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卡脖子手段，后患太大。
方一华闻言，心中了然，点了点头：
“我明白了，那我尽快让剪辑室那边把《上海滩》弄出来上映，正好跟上这波热度。”
邵一夫的嘴角勾起笑容，眼神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。
“嗯，尽快把开心鬼的票房成绩放出去。”
“我啊……真是越来越想看到嘉禾那班人，看到报纸时的反应了！”
……
港岛中环，利苑。
这是一家老字号的粤菜豪华茶餐厅，环境雅致，消费不菲。
后世风靡华人世界的xo酱，正是1981年在这里首创推出的。
今天，利苑的好几个包间都被洪斤宝一个人包了下来，
专门为他的新电影《搏命单刀夺命枪》举办庆功宴。
三百七十万的票房，看起来或许不多，但放在1979年的当下，可是响当当的一匹黑马。
这是洪斤宝投资的第二部电影，第一部他不止没挣钱还倒赔了点。
好不容易第二部大赚特赚，他一高兴，便豪气地包下利苑，大宴宾客。
来参加庆功宴的，除了洪家班和七小福的一众师兄弟。
以及嘉禾的两位巨头——邹闻怀与何关昌，也亲自出面道贺。
酒过三巡，气氛正酣。
邹闻怀端着酒杯，带着何关昌，走到了洪斤宝的主桌前。
“三毛，恭喜你，这次为公司立下大功，我代表嘉禾，敬你一杯！”
洪斤宝脸上笑开了花，连忙受宠若惊地站起身，双手举杯，姿态放得很低：
“不敢当，不敢当！应该是我敬邹先生和何先生才对！”
“对对对！”
一旁的元彪也赶忙附和。
紧接着，整桌乃至全场的宾客，都呼啦啦地站了起来，齐齐举杯，
向邹闻怀这位嘉禾的掌舵人致敬。
一杯酒下肚，众人重新落座，气氛更加热烈。
一个脑满肠肥的小老板，为了拍邹闻怀的马屁，扯着嗓子大声说道：
“邹先生，我看那邵氏是越来越不行了！”
“居然沦落到去靠一个大陆仔拍的小成本鬼片，来和我们嘉禾打擂台。”
“还搞什么首映式，请了一堆媒体去吹牛，结果呢？”
“雷声大雨点小，现在屁的反应都没有了吧？”
“估计邵六叔现在脸都丢尽了，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借酒消愁呢，哈哈哈哈！”
他的话引得满堂哄笑。
不少宾客也跟着附和起来，言语间充满了对邵氏的鄙夷和对嘉禾的吹捧。
邹闻怀听着这些话，虽然明知是奉承，但心里却无比舒畅。
他摆了摆手，脸上做出大度的表情：
“唉，话不能这么说。”
“邵六叔也不容易，毕竟整个邵氏都要靠他一个人撑着。”
“开心鬼的票房还没出来，我们还是不要妄自猜测了！”
...
“邹先生大度！”
“邹先生有风范！”
宾客们立刻又是一阵称赞。
酒桌上的气氛好不热闹，众人推杯换盏，吹嘘着嘉禾今年的辉煌战绩。
角落里，陈寻奇悄悄凑到洪斤宝身边，压低声音问道：
“三毛哥，我也想学做导演，您看……该从哪方面学起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