靖汉十六年·冬·河皇谷地: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河西走廊武威郡的城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。公孙遗一身玄甲,外罩御寒皮袍,立马于城门洞前。
他身后,是五千名精心挑选的河西边军精锐骑兵。这些骑士久驻边关,常年与羌胡交锋,骑术精湛,战力彪悍,此刻人人面色肃穆,眼神锐利如鹰,无声地等待着出击的命令。
寒风卷着雪沫灌入城门洞,吹得火把明灭不定。公孙遗最后回首望了一眼姑臧城头,那里有他必须守护的国土和君王的重托。但他深知,此刻,救援同袍或许才是对陛下西征大业最大的尽责。
“出发!”他没有多余的言辞,只是沉声下令,随即一夹马腹,率先冲入了门外冰冷的黑暗之中。
五千铁骑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,紧随其后,涌出城门,蹄声由稀疏变得密集,最终汇成一片沉闷的雷鸣,向着西方——那片被羌人占据、情况不明的河皇谷地(即湟水谷地)疾驰而去!
临行前,他已留下严令给副将:待河套地区驰援的两万骑兵抵达后,立即分出一万精锐,循着他的路线急速西进,务必尽快与他会师!
五千精骑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,轻易切入了河皇谷地。起初,公孙遗还小心翼翼,广派斥候,担心遭遇羌人大股部队。然而,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极其异常的情况。
沿途遇到的羌人部落,几乎都呈现出一种令人愕然的空虚状态。
他们遇到的第一个稍具规模的部落,帐篷百余顶,按理应有能战之丁数百人。但当汉军骑兵呼啸而至时,冲出来抵抗的,仅有寥寥数十人,且多是头发花白的老者或面容稚嫩的少年,手持简陋的武器,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。
“杀!一个不留!”公孙遗冷酷地下令。汉军骑兵如同虎入羊群,顷刻间便将这微弱的抵抗碾碎。整个过程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。
他们继续深入,接连袭击了数个部落,情况几乎一模一样!
“报将军!前方部落,帐二百,仅有老弱妇孺,青壮不足三十!”
“报!侧翼山谷部落,已空无一人,似提前逃窜,但踪迹杂乱,并无大队人马迹象!”
公孙遗的心猛地跳动起来。这种大规模、异常的青壮年缺失,绝不正常!唯一的解释就是——这些部落所有的青壮年男子,都被征调走了!
征调去哪里?答案呼之欲出!
“是大总管!”公孙遗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彩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,“定然是大总管还在某处苦战!吸引了羌人全部的主力!否则绝无可能如此空虚!”
这个判断如同闪电般照亮了他心中的迷雾。周云部可能损失惨重,可能深陷重围,但他们一定还在战斗!否则羌人绝不会将后方抽空到如此地步!
三光烈火:逼敌回援的毒计:
希望带来的不是仁慈,而是更深的决绝和…残酷。
公孙遗瞬间改变了策略。他不再仅仅是侦查和试探性攻击,他要将事情闹大,要闹到惊天动地,要逼得羌人主力不得不回援!
“传令!”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凶狠,“自即日起,遇羌人部落,无论大小,执行‘三光’!杀光!烧光!抢光!”
“我要这河皇谷地,烽烟遍地,尸横遍野!我要让羌人首尾难顾,心神大乱!”
这道残酷的命令被迅速执行。五千汉军精骑化身为死亡的旋风,在河皇谷地中疯狂肆虐。
他们冲入部落,将所见的所有羌人无论老幼尽数斩杀,制造无差别的恐怖。
他们将帐篷、粮垛、草料全部点燃,冲天的火光和浓烟在谷地中四处升起,数十里外可见。
他们抢走所有能带走的牲畜和贵重物品,带不走的便彻底毁坏。
一时间,富饶的河皇谷地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之中。幸存的羌人哭喊着向深山中逃窜,求援的讯息如同雪片般飞向西面羌人主力所在的方向。
公孙遗站在一处高坡上,冷漠地注视着远方几处同时升起的滚滚浓烟。他心中没有丝毫怜悯,只有冰冷的战略计算。
“闹吧,闹得越大越好。”他喃喃自语,“只有让羌人感到切肤之痛,感到后方根基动摇,他们才会从围攻大总管的战场上分兵回援!大总管他们…才有一线生机!”
他知道自己手段酷烈,必遭天谴人怨。但为了救出那支可能还在血战的帝国精锐,为了西征大局,他愿意承担这一切罪孽。这是围魏救赵,也是最残忍的阳谋。
五千汉骑,在他的带领下,如同闯入羊群的猛虎,以极高的机动性在谷地中纵横驰骋,将死亡与恐惧尽情播撒。他们行动如风,绝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,让羌人难以捕捉他们的行踪。
公孙遗的心中燃烧着一股火焰,那是对同袍命运的担忧,也是对即将到来的、与羌人回援部队遭遇战的期待。他要用这五千铁骑,在这河皇谷地,杀出一条血路,也为远方的周云,杀出一线希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