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晋军刚把广颂子送到医院门口,天上的乌云就跟被人泼了墨似的,瞬间压了下来。
风“呼呼”地刮着,路边的树叶子卷着尘土往人脸上拍。沈晋军缩着脖子往回跑,心里嘀咕这天气变得比翻书还快,早上还晴得好好的,这才过晌午就跟要下刀子似的。
离流年观还有半条街,就听见“轰隆”一声炸雷,震得他耳朵嗡嗡响。紧接着,一道惨白的闪电劈下来,把巷子口照得跟白昼似的。
就在那电光里,他看见个熟悉的光头——侯苍生居然又回来了!
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身新衣服,胳膊上缠着黑乎乎的绷带,正堵在流年观门口,手里捏着个乌漆嘛黑的东西,看着像块沾了血的骨头。
“沈晋军!滚出来受死!”侯苍生的大嗓门混着雷声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沈晋军心里咯噔一下,这光头是属小强的?打不死还来劲了?他赶紧加快脚步往道观冲,嘴里喊着:“广成子道长!快出来!你弟不在,该你露一手了!”
院子里,广成子正蹲在石榴树下数符纸,听见喊声一哆嗦,手里的黄符撒了一地。
“喊啥喊!我这不就来了嘛!”广成子手忙脚乱地捡符纸,“我弟临走前说了,他留了张‘镇邪符’给我,威力大着呢!”
他刚把符纸揣进怀里,侯苍生就跟撞门似的冲进了院子,带着一身的雨水和戾气。
“就你?”侯苍生看见广成子,嗤笑一声,“你那废物弟弟呢?让他出来!”
“你才废物!你全家都废物!”广成子梗着脖子,其实腿肚子都在转筋,“我弟不在,收拾你也够了!”
他掏出那张“镇邪符”,闭着眼睛就想扔,结果被侯苍生一脚踹在屁股上,“嗷”一声摔了个狗吃屎,符纸也飞进了泥水里。
“就这点能耐?”侯苍生抬脚就往广成子身上踩。
“住手!”一声清喝,广颂子的声音突然从院门口传来。
沈晋军回头一看,好家伙,广颂子居然回来了!他身上还沾着医院的消毒水味,手里的布包不知道丢哪儿去了,道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眼神冷得像冰。
“你居然还敢回来?”侯苍生看到广颂子,眼睛瞬间红了,跟见了仇人似的,“刚才让你侥幸赢了一招,这次我非撕了你不可!”
他手里的黑骨头突然冒出黑烟,缠在胳膊上的绷带“咔嚓”一声绷断了,露出的皮肤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,看着就邪门。
“这是……黑月会的邪术‘骨血祭’?”广颂子的脸色沉了下来,“为了赢,连自己的精血都不要了?”
“少废话!接招!”侯苍生嗷嗷叫着扑上来,这次他的速度比上午快了一倍,拳头带起的风里都裹着黑烟,闻着一股子铁锈味。
广颂子不退反进,左手捏了个剑指,右手从怀里掏出三张符纸,往空中一抛。
“轰!”符纸没落地就燃了起来,化作三道火光,像三条小蛇似的缠向侯苍生。
侯苍生好像不怕烧了,硬顶着火光往前冲,拳头直接砸向广颂子的面门。广颂子侧身躲开,指尖在侯苍生胳膊上一点。
“嗤”的一声,黑色纹路像是被烫到似的缩了缩,侯苍生疼得闷哼一声,反手一拳打在广颂子胸口。
广颂子被打得后退两步,道袍上沾了个黑手印,但他眼神没乱,抬手往地上一拍。
地上那些被广成子撒落的符纸突然全亮了,连成一个光圈,把侯苍生圈在中间。侯苍生想往外冲,刚碰到光圈就被弹了回去,跟撞在墙上似的。
“好本事!”侯苍生又惊又怒,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,往嘴里倒了口黑糊糊的东西,喉咙里发出野兽似的低吼。
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,居然把光圈撑得嗡嗡作响,眼看就要裂开了。
“不好!他在催谷邪力!”广颂子眉头一挑,双手快速结印,“天地无极,乾坤借法——破!”
光圈突然炸开,化作无数光点,像下雨似的砸向侯苍生。侯苍生被光点砸得连连后退,身上的黑烟都淡了不少。
就在这时,天上又是一道惊雷劈下来,正好落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。“咔嚓”一声,碗口粗的树枝被劈断了,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。
侯苍生好像被雷劈醒了似的,突然从黑烟里钻出来,一把抓住广颂子的胳膊,另一只手抓向他的脖子。
广颂子被抓得一皱眉,左手屈指成拳,一拳打在侯苍生的肋骨上。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跟打在石头上似的。
侯苍生没反应,反而抓得更紧了,嘴里流着黑血,嘿嘿直笑:“抓住你了……”
“谁抓住谁还不一定呢!”广颂子突然松开手,任由侯苍生把他往怀里拉,同时右手飞快地在侯苍生背上拍了三下。
每拍一下,侯苍生身上的黑气就淡一层,拍到第三下时,他突然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了下去,抓着广颂子的手也松了。
“你……你做了什么?”侯苍生瘫在地上,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,脸色白得像纸。
广颂子后退两步,擦了擦嘴角的血——刚才那下撞击也让他受了点内伤。“破了你身上的邪术而已,现在的你,就是个普通人。”
侯苍生看着自己的手,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:“普通人?你以为这样就赢了?”
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个信号弹似的东西,往天上一扔。“咻”的一声,信号弹在乌云里炸开,变成一朵黑色的花。
“这是……召集同伴的信号?”沈晋军心里一紧,“你还带了人?”
“不用带。”侯苍生喘着气,抬头看天,“这信号能引‘阴雷’,就算我杀不了你,也能把这破道观炸平!”
话音刚落,天上的雷声更响了,乌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滚,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怪响。
广颂子抬头看了一眼,脸色变了:“是被邪力污染的阴雷!快躲开!”
他一把推开沈晋军和广成子,自己站在院子中间,双手结印,嘴里念起了口诀。他身上的道袍越来越亮,居然透出一层金光,把整个院子都照亮了。
“轰隆——咔嚓!”
一道黑紫色的闪电劈了下来,直砸广颂子头顶。广颂子双手往上一托,金光和闪电撞在一起,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。
院子里的尘土被掀得老高,沈晋军被气浪掀倒在地,爬起来一看,广颂子还站在那儿,道袍的袖子被烧了半截,头发也被电得竖了起来,跟炸毛的鸡似的。
侯苍生也被气浪掀到了院门口,挣扎着想爬起来,却“哇”地吐了口血,看来刚才那下阴雷也伤到他了。
“怎么样?还来吗?”广颂子看着侯苍生,声音有点哑,但气势没输。
侯苍生盯着广颂子看了半天,又看了看天上还在滚的乌云,突然咬了咬牙:“今天算你狠!这账我记下了!”
他挣扎着站起来,一瘸一拐地往外走,走两步回头瞪了沈晋军一眼:“还有你这屌丝道士,别以为躲在别人身后就没事了!”
沈晋军刚想回嘴,被广颂子拉住了。“别跟他逞口舌之快,他已经撑不住了。”广颂子低声说,“阴雷反噬,他至少得躺半个月。”
侯苍生好像听见了,走得更快了,转眼就消失在巷口的雨幕里。
他刚走,天上的乌云就跟被戳破的气球似的,慢慢散开了,雨也小了,露出点灰蒙蒙的太阳。
“我的妈呀……”广成子瘫坐在地上,摸着自己的屁股,“刚才那下差点把我屎都踹出来……弟,你没事吧?”
广颂子摇摇头,走到被劈断的石榴树旁,看着断枝叹了口气:“可惜了这棵树,结果的时候挺甜的。”
沈晋军这才反应过来,赶紧跑过去扶住广颂子:“道长,你受伤了吧?快进屋歇歇,我让小李鬼给你弄点吃的。”
“不用。”广颂子摆摆手,脸色确实不太好,“我得回医院看看邓小道长,刚才走得急,他的药还没配好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沈晋军:“侯苍生虽然走了,但黑月会肯定还会来。这几天把镇魂珠看好,别再出岔子。”
“放心吧!”沈晋军拍胸脯,“我把它锁保险柜里,钥匙吞肚子里!”
广成子在旁边嘟囔:“你那破保险柜,上次被菟菟啃得都快漏了……”
沈晋军瞪了他一眼,广成子赶紧闭嘴。
广颂子忍不住笑了笑,转身往外走:“我走了,有事让我哥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哎!等等!”沈晋军想起件事,“你那招指尖点火的本事,能教我不?看着老帅了!”
广颂子回头看了他一眼,嘴角勾了勾:“先把《龙虎山符箓集》背熟再说。”
看着广颂子的背影消失在巷口,沈晋军摸着下巴,突然觉得这道士还挺有意思,看着高冷,其实也没那么难说话。
“发啥呆呢?”叶瑾妍的声音从桃木剑里传来,“还不赶紧收拾院子?这一地狼藉,晚上张梓霖来了又得说你道观像废品站。”
沈晋军低头一看,可不是嘛,断树枝、湿符纸、还有广成子刚才摔掉的鞋,乱七八糟的。
“来了来了!”沈晋军捡起扫帚,刚扫了两下,就看见菟菟和小飞从屋里跑出来,手里还拿着铁锹。
“沈大哥,我们帮你!”菟菟举着铁锹,差点拍到自己的脚。
“我来挖个坑,把断树枝埋了!”小飞背着个小背篓,里面装着她的薯片袋,不知道想干啥。
广成子蹲在地上,正小心翼翼地把泥水里的符纸捡起来,嘴里念叨着:“可惜了我的符纸,这可是用朱砂掺金粉画的……”
沈晋军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,突然觉得,就算侯苍生再来十次,有这帮活宝在,好像也没啥大不了的。
他举起扫帚,跟着天上漏下来的阳光一起,把院子里的狼藉一点点扫干净。雷声早就停了,空气里飘着泥土和雨水的味道,混着菟菟手里胡萝卜的甜味,居然还挺舒服。
“晚上吃啥?”沈晋军突然问,“我想吃萧霖上次带来的酱肘子,就是不知道他今晚来不来医院看邓梓泓。”
“我想吃薯片!”小飞举手。
“我要吃胡萝卜炖肉!”菟菟跟着喊。
广成子从符纸堆里抬起头:“我不挑,有酒就行。”
叶瑾妍轻笑一声:“打赢了架就想着吃,你们还真是……一群活宝。”
沈晋军嘿嘿一笑,继续扫地。管他什么黑月会侯苍生,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。反正天塌下来,不是还有广颂子道长顶着嘛。
当然,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说说,别被广颂子听见,嘿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