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皮沉重得几乎无法睁开，可我还是被一股冷汗惊醒。黑暗中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，心跳却震耳欲聋。那个梦已经模糊了轮廓，只记得我紧紧抱着她，她的笑容像从前一样温柔，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。我拼命想听清她在说什么，却像隔着厚厚的玻璃。
掀开被子时发现枕巾湿了一片，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。凌晨四点，窗外一片死寂。我摸到床头柜上的烟盒，打火机啪嗒一声点亮了房间一角。尼古丁穿过肺叶的瞬间，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她也是在这样一个凌晨。那时我刚结束夜班，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便利店门口，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谁能想到七年后的今天，我们会在同一个屋檐下活成两个陌生人。
烟灰掉在睡衣上烫出个小洞，我盯着那个黑洞发呆。其实我们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——她想要安稳，我却给不了。每次争吵都像在拆解这座精心搭建七年的积木塔，现在只剩下最后几块在摇摇欲坠。
上次她摔门而出前说的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：“你永远都在逃避。”她说得对。我可以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不休息，却不敢面对她的眼神。双鱼座大概生来就擅长把生活过成一团乱麻，要么沉溺在梦境里不愿醒来，要么被现实刺痛得遍体鳞伤。
冰箱里还有她上周包的饺子，冻得硬邦邦的像我们现在的状态。煮开水时蒸汽模糊了眼睛，忽然想起有次发烧她守在我床边，用棉签蘸水润我干裂的嘴唇。那时觉得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，现在却连拥抱都要犹豫该用多大力气。
天快亮时我坐在沙发上翻相册，照片里的我们笑得没心没肺。在青海湖边她骑在我肩上挂经幡，在夜市分食同一碗酸辣粉，还有第一次抱到儿子时她哭花的脸。这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，留下满地潮湿的沙砾。
儿子房间传来翻身的声音，我轻轻推开门。他蜷成小小一团，怀里还抱着我去年送的海豚玩偶。这个家曾经充满奶瓶的温度和睡前故事的软语，现在只剩下走廊里未散的烟味。
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，最终没有发出那条编辑已久的消息。有些告别不需要仪式，就像落叶离开树枝时从来不会大声喧哗。我会记得明天是她生日，订好的蛋糕应该中午送到。最后一次写贺卡时，笔尖在“爱你的”三个字上停留了很久，最后还是划掉了。
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平行的条纹，像七年前便利店门口那些光影。我穿好衣服，镜子里的男人眼圈发青却笑得异常平静。或许真正的离开都是这样，没有争吵也没有眼泪，只是在某个寻常的清晨，轻轻带上了门。
我独自一人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，心中茫然失措，不知道该走向何方。街道两旁的店铺都紧闭着门窗，一片死寂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我漫无目的地走着，脚步越来越沉重，心情也愈发低落。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，似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我的。家？那个曾经温暖的避风港，如今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压抑。朋友？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，我又怎么好去打扰他们呢？
在这无尽的迷茫中，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——洗浴中心。那里或许可以让我暂时忘却一切烦恼，沉浸在温暖的水中，放松身心。于是，我毫不犹豫地朝着洗浴中心的方向走去。
走进洗浴中心，热气扑面而来，模糊了我的视线。我找了个角落坐下，让热水慢慢包围自己。周围的嘈杂声仿佛都被隔绝在外，只剩下水流的滴答声。
泡了一会儿，我起身去了汗蒸房。里面温度很高，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滚落。我闭上眼睛，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放空。可脑海里还是不断浮现出她的样子，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像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。
泪水模糊了双眼。在这热气腾腾的汗蒸房里，我仿佛看到了我们的过去在一点点消散。
从洗浴中心出来时，阳光已经洒满了街道。我深吸一口气，决定勇敢地面对未来，为了曾经那个怀揣梦想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