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建军忍不住撇了撇嘴，谁担心了？
他只是震惊于眼前这人瘦得只剩皮包骨，模样像是得了重病。
他压根没料到马素云是怀孕了，可怀孕真会这样吗？
他四婶也怀着孕，反而比以前还胖了点，绝不是这副样子。
尽管心里疑惑，陈建军也没再多关注。
他把那盒点心放在两位老人面前，一边打开一边说：“爷爷，奶奶，这是我从城里买的点心，种类多着呢，有脆的、软的，还有带馅的，还有他们叫奶油卷的……”
陈奶笑得没牙的牙龈都露了出来：“哎哟，你在外头上班挣钱也不容易，留着钱娶媳妇多好，我和你爷爷在家啥也不缺，不用惦记我们。”
从陈建军进屋起，马素云的目光就一直黏在他带来的东西上。
此刻点心盒一打开，香气飘了过来，看着那些精致的点心，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。
“嫂子，您这话说的啥呀？建军这是孝顺，孩子长大了，知道买好吃的孝敬长辈了。”
陈建军知道奶奶牙口不好，便挑了块软乎乎的，递到老人嘴边：“奶奶，您尝尝这个，这里面的奶油可好吃了。”
陈奶从他手里咬了一口，松软的点心在嘴里几乎要化开，还有她从未尝过的鸡蛋和奶油香味。
“奶奶，好吃不？”
“好吃，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。”陈奶感动得差点哭了。
这些年疼大孙子没白疼，孩子挣钱了，还想着给她买新衣服、买这么好吃的点心。
“我吃两口就够了，让你爷爷也尝尝。”她说着，打算把剩下的点心留着。
等过年的时候，拿给老姐妹们看看，也显摆显摆自己的福气。
陈建军却执意把点心塞到陈奶手里：“还有好多呢，爷爷爱吃带馅的，爷爷，这个是枣泥馅的。”
“枣泥馅的？”陈爷赶紧接过来咬了一口，“好吃，真好吃，又香又软又甜，以前吃的带馅点心，不是糖就是青丝玫瑰，比这个差远了，不愧是城里的点心。”
“您要是爱吃就多吃点，下次我来再给您带。”陈爷也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，吃得不亦乐乎。
刚吃完一块，陈建军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块。
这情景让马素云有些坐不住了。
她笑着开口：“建军这孩子真是孝顺，这点心看着就好，咱们这儿根本买不着，光闻着就香得很，想当初你大伯在五金厂上班的时候，也给你爷爷奶奶买过点心，还特意挑最好的买，可咱们小县城里，也就只有桃酥和蛋糕。”
她伸着脖子往点心盒里瞅：“我连那奶油卷都没见过，更别说尝了，都不知道奶油是啥味儿。”
陈建军刚才一直忙着照顾爷爷奶奶，没注意马素云的话。
这会儿听出她话里的意思，他看了看点心盒，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让她也尝尝。
说实话，自从马素云说他四婶坏话后，他就不太喜欢这位婶婶。
要不是碍于亲戚关系，他都不想跟她说话。
可眼下在爷爷奶奶面前，这位婶婶又一个劲儿地夸他，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，他也不好驳她面子。
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，屋外传来了母亲的声音：“奶油啥味儿？不就跟牛奶差不多嘛，跟村西头老陈家那头大奶牛产的奶一个味儿，我记得你怀孕的时候最受不了这股腥味儿了。”
“建军，快把点心盒拿走，别放你奶奶这儿了，你婶婶怀着孕，闻不得这味儿，不然又该恶心了，赶紧拿到你屋里去，你爷爷奶奶想吃了，再去你那儿拿。”
“你都不知道你婶婶怀孕多遭罪，咱们得体谅着点，她还经常来看看你爷爷奶奶，可不能让她更难受了。”
陈建军想跟母亲说，奶油虽然有奶香味，但既不腥也不膻。
可他看见母亲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，虽然心里纳闷，还是听话地把点心盒盖了起来。
“好，爷爷，奶奶，我把点心盒放我屋里去，您二老想吃了，就去我那儿拿，或者我给您送过来。”
见陈建军真要把点心盒拿走，马素云急了：“建军，你这说的啥话？你爷爷奶奶都这么大岁数了，吃块点心还得跑到你屋里去？这不折腾人嘛！”
“既然是买给你爷爷奶奶的，留在这儿让他们想吃就吃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？至于这么麻烦吗？好像怕你爷爷奶奶吃了似的。”
陈建军还没来得及开口，钱春草就插了话：“咱们建军不是那样的孩子，既然是买给老人的，肯定是想让老人吃，放他们屋里，指不定最后落谁手里呢。”
“大嫂，你这话啥意思？”马素云气得反驳，“你把话说清楚，啥叫落谁手里？要是给爹娘的，那就是爹娘的，他们想自己吃，还是想给谁吃，都凭他们乐意。”
“你口口声声说孝敬爹娘，却不让他们好好吃，安的什么心？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，要是怕我吃，直说就是了，我还不稀罕跟爹娘要东西呢！”
“再说了，我肚子里怀着的，可是他们老陈家最后一个孙子，他们疼疼孩子怎么了？”
两人之前本就有矛盾，钱春草冷笑一声，连个眼神都没给马素云……
“我没说啥，就是担心点心放这儿不安全，你瞅瞅这屋里的老鼠，大得都能把点心拖走了，这可是建军特意给你俩买的，孩子一片孝心，可不能白白浪费了。”
说完，她便喊陈建军跟自己一起走。
陈建军察觉到母亲和婶婶之间气氛紧张，心里愈发纳闷。
他知道，因为之前婶婶和四婶的那些事，母亲一直看不上婶婶，可他从未见过两人如此针锋相对。
毕竟，叔叔是父亲的亲弟弟，母亲真要把这盒点心拿走吗？
把他买给爷爷奶奶的东西拿走，这样合适吗？
见他眼神迷茫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，陈奶开口打圆场：“建军啊，点心你就先拿回屋吧，奶奶想吃了，就去你屋里拿，正好还能看看我大孙子。”
“嗯，好。”有了陈奶这句话，陈建军心里总算踏实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