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就是走得近，没处对象……而且……而且现在提倡自由恋爱……”丽华小声嘟囔。
“自由恋爱就随便抓个男人？你妈还能给你找不着好的？”
“再说了，铺子是你四婶的，真对蔡军有意思，不会先问问你四婶？非要上赶着？”
春草快气疯了，姑娘家自己在外头找对象本就够丢人。
还偏偏挑了四婶好朋友看上的人，这不是打四婶的脸吗？
丽华见妈是真急了，眼泪开始打转，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六婶说……说婚姻恋爱自由，还说男追女隔座山，女追男隔层纱，让我主动点。”
“还说璃经理跟四婶就是一个村的，再好也没我亲，我是她侄女，她肯定向着我……”
现在她才有点后悔，上次在铺子里就该看出六婶不靠谱，哪会真心给她出主意？
要是当初先跟四婶说说，会不会不一样？
可事到如今，后悔也没用了。
昨晚那出被那么多人撞见，再听哥哥说，厂里都传开了。
春草一听是马素云给女儿灌的迷魂汤，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。
当初张桂兰给女儿说亲，就是她在旁边瞎起哄。
说那男人年纪大，把女儿往火坑里推，现在看来，她是真存着坏心！
不然女儿一向听话，怎么会干出这种事？
“不行，我得去找你六婶！哪有这么教孩子的？”
“妈，别去！”陈丽华赶紧拉住她，“四婶让蔡军尽快来咱家提亲了，再等等吧，现在去找六婶吵，能有啥用？还不是丢我的脸？”
钱春草也想到了这点，马素云缺德带冒烟，可真闹起来，最后毁的还是女儿名声。
“你四婶具体咋说的？”
丽华知道瞒不住了，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春草和建军。
春草点着她的额头骂：“让你跟在四婶身边学本事，你倒好，听你六婶馊主意，捅这么大篓子！你四婶还在给你收拾烂摊子，你对得起她吗？”
“妈，说不定蔡军和璃经理真没啥……”
“就算没啥，你也不该这么做！璃经理跟你四婶亲如姐妹，你就该离远点！你是想搅黄她们的关系，还是想断了咱家跟你四婶的情分？”
说到这儿，钱春草突然想起什么。
自己的男人陈梁，跟马素云的丈夫陈文，是兄弟。
他俩表面上客客气气，实则从小就不合。
她嫁过来时陈文还小，就记得陈颈生跳级那年，陈文气得绝食，非说也要跳级，结果没考上。
后来考大学，陈文也落榜了。
那段时间整天耷拉着脸，谁提大学谁提陈颈生，他跟谁急，直到进了五金厂才好点。
马素云是陈文的媳妇，两口子一条心。
她们家跟陈颈生家走得近，马素云是不是故意给女儿出馊主意，想看她家笑话？
若不是顾及女儿名声，钱春草真想把马素云揪过来撕烂她的嘴！
“建军，去地里把你爸叫回来。”
眼下是没办法，可马素云这仇，她记下了，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另一边，陈春花第一次来西洋食品厂，被车间的干净整洁、工人的井然有序惊得说不出话。
她虽常去熟食加工点，却从没进过工厂。
原以为食品厂不过是比寻常熟食院大些、人多些，可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想象。
“马主任，有人找你。”领路的年轻小伙一声喊，打断了陈春花的思绪。
她望见远处的马英子，一身雪白的工作服，戴着卫生帽，正和两个工人交代着什么，哪还有半分乡下新媳妇的模样？
更不是当年在加工点跪着洗猪肠的样子了。
马英子看见来人，又对工人叮嘱几句，才迎上来：“怎么过来了？”
自从来了食品厂，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了许多。
陈春花满眼羡慕：“好久不见想你了呗，我的好英子，如今可是大人物了，当领导了！”她一个城里人，竟不如马英子这个乡下姑娘混得好。
马英子把她带到大树下，食品加工重地，闲杂人等不许进车间。
“你现在是不是当老板了？啥都不用干？真羡慕你。”
“哪能呢，活儿跟以前差不多，就是新员工多了，苏厂长看我有经验，让我当了车间主任。”
从当初的小院过来的几人，如今都成了大小头目。
她和丈夫都被重用，夫妻俩对现在的日子很满足。
他们是文松介绍来的，至今还在他手下做事，唯有好好干活，才对得起苏文松和江老板的照顾。
“车间主任？”陈春花咋舌。
她听过这头衔，巷子里就有一个。
“英子，你现在是领导了，跟苏厂长说说，把我也调过来呗？我还想跟着你干。”
英子有些犯难，春花之前就提过，她才不信对方真为了“一起干”而来。
“我做不了主，只能帮你问问。”
没被直接拒绝，春花立刻笑了：“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！”
她左右看了看，见没人，压低声音道：“说实话，我在包子铺待够了，天天被那几个盯着，想偷懒都不行。”
“对了，你听说陈丽华和蔡军的事了吗？”
“不愧是一家人，江老板平时待璃经理再好，到了陈家这儿，还不是向着自家人？”
“江老板再能干又怎样？终究是陈家的媳妇，敢得罪婆家吗？”
“丽华那姑娘，我早看她不靠谱。”
“快跟苏厂长说说，把我调食品厂来，我真不想跟她共事了……”
英子听完，不想再聊这些私事，歉疚道：“春花，我只能帮你提一句，能不能成得看厂长，我可不敢保证。”
“我还有活儿要忙，先不陪你了，等我俩都有空，我去找你。”
“哎，你总说找我，哪回有空啊……”
“江老板！”马英子突然喊道。
春花吓了一跳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见江雪正从远处走来。
顿时脊背发凉，脸色发白，刚才的话，不会被听见了吧？
江雪没注意到春花，径直走到英子面前，递过一个袋子。
单闻香味，英子就知道里面是什么，笑道：“江老板，不用您亲自送，下次我去办公室拿就行。”
这是熟食的调味粉包，向来用这种包装。
早在小院时，江雪就定期定量供应。
如今到了食品厂，其他工序能交给工人，唯独调味包仍由江雪亲自管着。
这也难怪，他们家熟食的秘方，连老食品厂都眼馋。
当年人家用三个正式工名额换，都没换去。
“我正好来找苏厂长，顺路带来了。”江雪说完，才注意到春花，也笑着打了招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