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区防线的临时指挥中心，荧光灯的光芒惨白得像停尸间的裹尸布，映在凌霜布满血丝的眼睛里。她双手撑在铺满文件的长桌上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，面前的电子屏上，红色的“伤亡数据”正以每秒更新一次的频率跳动，每一次跳动，都像一把重锤，砸在她紧绷的神经上。
“新区驻军三营：原有兵力500人，现剩余213人，伤亡率57.4%，重型武器损毁率82%，防线全面崩溃，营长周卫国失联。”
“新区警局：原有警力800人，现确认牺牲1027人（含支援的周边警力），剩余人员退守老区警局，变异者已突破外围防御，请求紧急支援。”
“平民伤亡统计：新区常住人口15万，现确认死亡3218人，变异人数7654人，失联人数超8万，仅3万余人成功撤离至老区。”
“灵能小队：原有队员120人，现伤亡68人，剩余队员均有不同程度伤势，灵能护盾能量剩余17%，镇魂木粉末库存不足10公斤。”
每一行数据，都用冰冷的红色字体显示，像一道道血痕，刻在指挥中心的空气里。凌霜拿起桌上的保温杯，想喝口热水缓解喉咙的干涩，却发现杯子早已空了，杯壁上还沾着之前洒出的咖啡渍。她放下杯子，拿起加密通讯器，再次拨打步云的频道，依旧只有“滋滋”的电流杂音，连一丝信号碎片都没有。
“步云他们……到底怎么样了？”凌霜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。她知道步云的实力，也知道赵小胖的不死身和秦锋的坚韧，但新区已经彻底沦陷，骨殖军团的数量远超预期，还有三名御灵境巅峰的骨殖队长围堵，他们的处境，恐怕比防线还要危险。
“凌霜姐！古武世家那边传来消息，秦家防线出现三米宽的缺口，骨殖战士已经冲进去了，秦家长老带着族人在缺口处死战，请求灵能小队支援！”一名猎鬼局队员拿着通讯器跑进来，脸上满是焦急，“还有，医疗点的伤员已经放不下了，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挤满了人，镇魂木药膏和净化药剂都快用完了，医护人员也都快撑不住了！”
凌霜猛地站起来，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，快步朝着指挥中心外走去：“通知剩余的灵能小队，分出5名队员支援秦家防线，务必守住缺口！让后勤组把所有能调动的镇魂木碎片都送到医疗点，磨成粉末掺进普通药膏里，能多救一个是一个！”
“可是凌霜姐，剩余的灵能小队只有32人，还要守护灵能护盾，再分出去5人，护盾的能量消耗会更快，最多只能再撑一个小时！”队员急得快哭了，“而且后勤组说，镇魂木碎片已经全部用完了，连制作灵能武器的原材料都磨成粉末了！”
凌霜的脚步顿住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。她看着窗外不断落下的血色雨水，看着远处灵能护盾上不断扩大的裂纹，看着医疗点方向传来的微弱哭声，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——她是猎鬼局的副总指挥，是步云托付防线的人，却连守住防线、保护伤员都做不到。
“先支援秦家防线。”凌霜深吸一口气，声音重新变得坚定，“灵能护盾那边，让古武世家的弟子帮忙注入灵能，虽然效果不如灵能队员，但能多撑一分钟是一分钟。医疗点那边，让觉醒者中的治疗型能力者全部过去，就算没有药剂，也要用异能暂时压制伤员的伤势！”
“是！”队员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。
凌霜走出指挥中心，血色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外套。她抬头望向新区的方向，那里被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笼罩，隐约能看到黑色的骨殖军团在雾中移动，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嘶吼声，像来自地狱的召唤。
不远处的秦家防线，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凌霜拿起望远镜，看到秦家防线的缺口处，秦家长老秦战正挥舞着镇魂木长刀，金色刀风不断斩碎冲进来的骨殖战士。他的左臂被骨矛刺穿，黑色血液顺着伤口滴落，却依旧没有后退，身后的秦家弟子们也像疯了一样，用身体挡住骨殖战士的攻击，有的弟子被骨矛刺穿身体，却依旧死死抓住骨矛，不让它伤害身后的同伴。
“秦老！”凌霜对着通讯器大喊，“灵能小队还有五分钟就到，你们再坚持一下！”
通讯器里传来秦战沙哑的声音，带着剧烈的喘息：“凌霜小友……不用……不用支援了……缺口太大，骨殖战士太多……我们……我们守不住了……” 话音未落，传来一声巨响，通讯器里的声音戛然而止，只剩下“滋滋”的电流声。
凌霜的瞳孔骤缩，握着望远镜的手开始颤抖。她看到，秦家防线的缺口处，秦战的身影被涌来的骨殖战士淹没，金色刀风的光芒瞬间黯淡，然后彻底消失。紧接着，更多的骨殖战士从缺口冲进来，朝着灵能护盾的方向逼近。
“秦老！”凌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，她对着通讯器疯狂大喊，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就在这时，医疗点方向传来一阵骚动。凌霜赶紧跑过去，看到一群伤员正围着医疗帐篷，情绪激动地大喊：“为什么不给我们用药？凭什么先给他们用？我们也是伤员！我们也想活下去！”
一名医护人员正试图安抚他们，却被一名情绪失控的伤员推倒在地。医护人员的手臂被地上的碎玻璃划伤，鲜血瞬间流出来，却依旧爬起来，对着伤员们大喊：“不是我们不给你们用药，是真的没有了！镇魂木药膏只剩下最后三支，要留给伤势最重的人！你们再等等，觉醒者的治疗异能马上就到！”
“治疗异能？那玩意儿有什么用？能挡住骨殖战士吗？能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吗？”情绪失控的伤员嘶吼着，捡起地上的石头，就要朝着医疗帐篷砸去。
凌霜冲过去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：“住手！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！外面的骨殖战士还在进攻，我们的同伴还在牺牲，你们却在这里自相残杀，对得起那些为了保护你们而死的人吗？”
伤员看着凌霜冰冷的眼神，又看了看周围其他伤员复杂的表情，手里的石头慢慢掉在地上，眼泪瞬间掉下来：“我……我只是害怕……我不想死……我还有老婆和孩子在老区，我想再见他们一面……”
“没人想死。”凌霜的声音软下来，她松开伤员的手腕，指着远处的灵能护盾，“我们都想活下去，都想再见家人一面。但活下去不是靠内讧，是靠我们一起坚持，一起抵抗。灵能小队在前线拼命，古武世家的弟子在流血，医护人员和觉醒者在尽全力救你们，你们要做的，是配合他们，而不是拖后腿。”
她的话让骚动的伤员们安静下来。一名年迈的伤员拄着拐杖，走到凌霜身边，对着其他伤员说：“凌霜姑娘说得对，我们不能内讧。我儿子是驻军的士兵，在新区防线牺牲了，他用命换了我们撤离的时间，我们不能让他白死。”
其他伤员也纷纷点头，之前情绪失控的伤员走到医护人员面前，愧疚地说：“对不起，我刚才太冲动了，我不该推你。你没事吧？”
医护人员摇摇头，笑着说：“没事，大家都是害怕，我能理解。觉醒者的治疗异能马上就到，大家再等等，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的。”
凌霜看着逐渐恢复秩序的医疗点，心里稍微松了口气，却依旧沉重。她走到医疗帐篷里，看到里面挤满了伤员，有的断了胳膊，有的少了腿，有的身上布满了黑色纹路，正在痛苦地呻吟。几名治疗型觉醒者正在为伤员注入异能，他们的脸色苍白，显然已经透支了大量精神力，却依旧没有停下。
“凌霜姐，这是最新的伤亡统计。”一名医护人员拿着一张纸走过来，声音带着疲惫，“医疗点现有伤员1200人，其中重伤员380人，有127人出现轻微变异迹象，治疗型觉醒者只有8人，根本不够用。而且，我们的饮用水和食物也快用完了，最多只能再支撑半天。”
凌霜接过统计纸，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清晰，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条痛苦的生命。她看着纸上的“127人出现变异迹象”，心里明白，这些人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净化，很快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变异者，到时候，医疗点会变成新的战场。
“通知后勤组，把所有能调动的饮用水和食物都送到医疗点，优先分给重伤员和老人孩子。”凌霜对着医护人员说，“另外，把出现变异迹象的伤员集中到一个帐篷里，用镇魂木粉末在帐篷周围撒上一圈，暂时压制变异速度，我会想办法联系猎鬼局总部，请求支援。”
“谢谢凌霜姐。”医护人员感激地说，转身去传达命令。
凌霜走出医疗帐篷，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。血色雨水依旧密集，灵能护盾的光芒越来越黯淡，远处的秦家防线已经被骨殖战士彻底突破，黑色的雾气开始朝着老区的方向蔓延。街道上，平民们躲在防空洞的入口，眼神里满是恐惧，有的在哭泣，有的在祈祷，有的在沉默地看着远处的黑雾，像在等待最后的审判。
凌霜走到了望塔上，拿起望远镜，望向新区的方向。黑雾中，隐约能看到一座由骨骼堆砌而成的巨大要塞正在快速成型，那是骨狱鬼王正在建造的“骨殖要塞”，要塞顶端连接着空间裂缝，源源不断的骨殖战士从裂缝中涌出，像黑色的潮水，朝着老区防线逼近。
她拿起通讯器，再次拨打步云的频道，依旧没有回应。她又拨打猎鬼局总部的频道，终于接通了。
“总部，我是凌霜，天穹市老区防线请求支援！”凌霜的声音带着急切，“我们的灵能护盾能量剩余17%，镇魂木粉末和药剂已经耗尽，伤员超过1200人，秦家防线被突破，秦家长老牺牲，骨殖军团正在逼近，步云团队失联，请求立刻支援！”
通讯器里传来总部负责人沉重的声音：“凌霜，我们收到了你的请求，但其他城市也出现了空间裂缝和骨殖军团，总部的灵能部队和物资已经全部调派出去，暂时无法支援你们。你们……只能靠自己了。”
“靠自己？”凌霜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，“我们的灵能护盾最多再撑一个小时，伤员没有药品，平民没有食物和水，怎么靠自己？”
“我知道你们很困难，但这是命令。”负责人的声音带着无奈，“你们要坚持住，只要撑到步云团队回来，或者等到其他城市的支援部队腾出人手，就还有希望。总部会持续关注你们的情况，一旦有支援机会，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。”
通讯器挂断，只剩下“滋滋”的电流声。凌霜站在了望塔上，看着远处逼近的骨殖军团，看着下方恐惧的平民，看着医疗点痛苦的伤员，心里充满了绝望。
天色彻底暗下来，血色雨水在地面汇成蜿蜒的“血河”，灵能护盾的光芒像风中残烛，随时可能熄灭。远处的骨殖要塞顶端，亮起一道黑色的光柱，直刺夜空，那是骨狱鬼王在强化空间裂缝，试图将其稳定为“永久通道”。
“我们……真的能撑到那时候吗？”凌霜喃喃自语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，与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。
指挥中心的电子屏上，伤亡数据还在不断更新，红色的数字越来越多，像一张巨大的网，将整个天穹市笼罩在绝望的血色黄昏中。老区防线的坚守，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刻，而希望，却依旧遥不可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