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室的灯亮着，所有人都到了。
甄尧学把日志放在中央投影台，启动扫描模式。光束扫过纸面，一行行字迹浮现空中。
“先核对信息。”他说，“调国能局1993到1995年的异能研究备案。”
系统响应很快。一份名单跳出来，和日志里记载的实验人员完全吻合。
“时间、地点、编号，全对上了。”赵宇站在后方看了眼数据流，“不是伪造。”
周明远清了清嗓子，开始读。
“1994年7月3日，陈尚鑫提出，黑洞能量人体适配计划，申请三名志愿者进行高浓度注入实验。审批未通过，但他当晚私自启动程序。”
他翻页，停在一张泛黑的照片上。画面里是几个觉醒者被锁在金属舱内，面部扭曲，眼睛充血，其中一人手掌死死扒住玻璃，指节变形。
“实验持续六小时。三人全部精神崩解，脑电波归零。第二天，官方通报称，实验室意外泄漏，三名研究员殉职。”
周明远继续翻，“1994年9月，他又用两名逃兵做测试，理由是，无社会价值个体，适合高风险实验。结果一样，尸体被送去火化，档案抹除。”
陈雨桐直接抬起手，文字具现发动。
整段日志内容被完整投影在半空，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。
“你们看这里。”她指向一段批注，“陈尚鑫亲笔写的结论：情感波动会干扰能量吸收效率，建议后续实验对象优先选择冷漠型人格或情感缺失者。”
甄尧学声音冷下来，“畜生。”
周明远又翻一页，“1995年1月，组织内部投票决定终止他的项目。他投了反对票，然后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手指微微发抖。
“他杀了投票支持终止的五名高层，包括我的搭档。现场伪装成异能暴走事故。等我发现时，他已经控制了所有核心权限。”
周野猛地站起身，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出一截。
“所以爷爷当年……”
“你爷爷是为了阻止他才死的。”周明远看着他，“最后一战，他本可以逃，但他选择了引爆地下反应堆，切断陈尚鑫的能量源。那一炸，毁了半个基地，也把他自己埋了进去。”
周野低头，看见自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攥住了一块怀表。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有人问。
甄尧学没立刻回答。他走到主控台前，调出联盟的通讯频道。
“我要直播这段记录。”他说。
“公开？”赵宇皱眉，“万一引起恐慌？”
“比恐慌更可怕的是无知。”甄尧学按下确认键，“行动前，我需要，每个觉醒者都得知道我们在对抗什么。不是一个理念不同的对手，而是一个亲手杀过队友、拿活人当燃料的人。”
信号接通，画面切入。
甄尧学站在镜头前，身后是悬浮的日志全文。
“各位，我是甄尧学。接下来你们看到的内容，来自平衡组织1994至1995年的绝密档案。它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必须摧毁海底基地，为什么不能谈判，为什么这一战没有退路。”
他侧身，让开视线，陈雨桐操控文字缓缓滚动，配合语音朗读。
第一段刚播完，弹窗就开始刷屏。
“卧槽……这是真的？”
“我舅舅就是94年失踪的，当时说是任务失败……”
“难怪我师父临死前说，别信上面的话……”
周野站在角落，听着一条条消息滚过，拳头越握越紧。
“我现在就带队杀进去。”他红着眼开口，“不用等明天。”
甄尧学转身拦住他：“冲动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“那你告诉我，还要死多少人才够？”周野大吼，“我们晚来两个小时，两个人就没命！再早一点呢？是不是还能多救几个？”
“我们不是为了复仇打仗。”甄尧学盯着他，“是为了让所有人看清真相。”
“可我已经看清了！”周野吼回去，“他毁了爷爷的理想，踩着尸体往上爬，现在还想抽干全世界的异能者！这种人……”
“所以我们更要按计划打。”甄尧学打断他，“用最稳的方式，把证据带到所有人面前。不是让他死，是让他彻底被钉在耻辱柱上。”
周明远缓缓站起来，把日志轻轻推向中央。
“这份东西，我藏了三十年。”他说，“现在，它不属于我了。”
陈雨桐走过去，将副本交给记录员。
“存档。”她只说了两个字。
甄尧学关闭广播，环视全场。
“明天凌晨，行动不变。”
周野的手指松开，一张被汗水浸得发软的日志复印件滑落在会议桌上，边缘卷起。
会议室的灯亮着，投影仪发出低沉的嗡鸣。
甄尧学站在主控台前，手指在全息屏上一划，海底基地的三维模型瞬间铺满整个空间。结构分层、能量流向、守卫分布，一条条红线标注得清清楚楚。
“我们还有三十六小时。”他说，“不是为了准备，而是为了把每一步都算死。”
没人再提提前突袭的事了。刚才那一嗓子喊完，周野也明白过来，光有怒火打不赢这场仗。
“现在开始分工。”甄尧学声音不高，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敲进地板，“四大组，任务锁定。”
话音刚落，陈雨桐就站起身走到投影边，指尖一点，一组数据弹出：“星阵封印组，五人核心站位，北斗方位必须精准到米级。成都那边已经确认，古文系三位前辈能引导甲骨文能量流，配合我完成[封]字成型。”
苏如烟皱眉：“时间窗口只有七分钟，一旦量子炮充能启动，他们就得立刻接上，差一秒都可能崩链。”
“那就不能靠远程同步。”甄尧学调出另一张图，“莉娜负责传送封印组直接切入预定坐标，落地即施法。”
莉娜点头，银灰色长发掠过肩头：“我可以做到零误差传送，但需要卡姆配合地形封锁，防止敌人从侧翼包抄。”
所有人目光转向坐在角落的男人。卡姆赤着脚，披着深色长袍，缓缓抬头：“土地会听我的。只要她能把人送进去，我就能让那片区域变成石墙迷宫。”
赵宇插嘴：“你们俩最好现在就对一遍节奏。别到时候一个传早了，一个还没准备好。”
甄尧学抬手示意安静：“现在演练一次。”
莉娜双手交叠，掌心浮起一层淡银光纹。
空气轻微扭曲，一道门形裂隙在半空浮现。
几乎同时，卡姆双掌按地，会议室地面震动了一下，几道石柱从虚拟地图对应位置猛地升起，精准围成环形屏障。
“行。”甄尧学嘴角微动，“突入即封锁，成立。”
接下来是突破组。周野抬起头，眼神已经冷静下来。
“我带队。”他说，“主攻外层防线，目标是撕开口子，给量子炮争取架设时间。”
甄尧学点头：“三十人编制，火力压制和快速穿插结合。沙盟残部归你指挥，他们熟悉内部通道。”
“够用。”周野盯着模型上那圈黑洞碎片强化的护甲带，“上次我们试过干扰盾能削弱它们，这次直接上赵宇的新版本？”
赵宇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装置，表面布满细密纹路：“最新款，防扫描、抗脉冲，还能反向干扰晶核供能系统。每人配一个，我五分钟教会你怎么用。”
“支援组呢？”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后排传来。
众人看去，是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女孩，穿着普通训练服，脸上没什么血色。
没错，就是之前那个被绑架的小芽，平民觉醒者，异能不能战斗，只能感知微弱能量波动。
陈雨桐看向她：“你刚才说想加入？”
小芽咬了下嘴唇：“我跑得不慢，也能听清楚通讯频道……我可以传令、报位置，或者帮伤员撤离。”
会议室有点安静。这种角色通常不会被编入正式作战序列。
但陈雨桐没犹豫：“欢迎加入。”
她转身面向所有人：“支援组不只是后勤。没有他们，前线消息传不出去，伤员撤不下来，补给送不上去。每一个愿意站出来的人，都是联盟的一部分。”
小芽眼眶有点红，用力点头。
江晓的声音从通讯终端传来：“我已经接入监控网，实时追踪装置能量波动。一旦发现异常充能，立刻预警。”
“量子炮那边呢？”甄尧学问。
“校准完成百分之九十二，等最后指令就能激活。”江晓顿了顿，“但我建议……让秦歌待命。万一需要声波共振传递指令，他得第一时间接上。”
“记下了。”甄尧学在名单上划了一笔。
周明远一直坐在轮椅上没说话，这时轻轻咳了一声：“母版星阵的安全由我来守。谁也不能靠近控制中枢，包括你们。”
甄尧学看了他一眼：“您身体还没恢复。”
“正因为我经历过一次失败，”老人声音低却稳，“这次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。”
会议继续推进，任务逐项确认。
每支队伍都有明确时间节点、行动路线和应急方案。没有多余的话，全是干货。
赵宇抱着一堆干扰盾挨个分发，一边讲使用要点：“这玩意儿别摔，摔了容易失灵；电量只剩三分之一时会震动提醒，记得换备用电池；最关键是，别让它贴皮肤太久，不然会麻。”
有人笑出声，气氛稍微松了些。
莉娜和卡姆去了隔壁训练区做最后一次传送接驳测试。
苏如烟留在主控台旁，协助江晓调整量子炮参数。周野坐在角落，反复检查自己那台干扰盾的信号反馈，动作一丝不苟。
陈雨桐正在整理支援组名单，小芽站在她旁边，认真记下每一项职责。
“你真让我上？”小芽小声问。
“我说了算数。”陈雨桐头也不抬，“别觉得自己不够强。战场上，有时候一句话就能救一队人。”
甄尧学走回中央，扫视全场。
“我们的目标不是炸掉一台机器，也不是杀一个人。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，谎言可以藏三十年，但真相一旦揭开，就再也压不住了。”
他停顿片刻。
“从现在起，一级备战状态。所有人原地待命，等最后指令。”
没有人离开。有人低头调试装备，有人默背流程，有人闭目养神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专注。
周野把干扰盾塞进战术腰包，抬头看向投影中的海底基地。
那个关押近百名觉醒者的地狱，此刻安静地悬浮在光影中，仿佛毫无威胁。
……
……
训练场的灯是冷白色的，照得人脸上没有一点血色。赵宇坐在装备箱边上，手里捏着一块还没分发的干扰盾，翻来覆去地看，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。
“你检查第三遍了。”甄尧学走过来，声音不重，但足够让所有人耳朵一动。
赵宇没抬头：“最后一次确认固件版本。”
“你刚才说这是第三次。”
赵宇咧了下嘴：“那我现在重新开始数。”
此话一出，空气……像被抽干了，连呼吸都显得太响。
甄尧学靠着墙蹲下来，手肘撑在膝盖上，“再过六小时，我们就要出发。现在不是演练时间了。如果有些话明天没机会说……那就现在说。”
他这话没对着谁，可每个人都听进去了。
周野摸了摸胸口，掏出怀表。金属外壳已经被体温焐热，他用拇指推开盖子，里面夹着一张叠得极小的纸。
他把它抽出来，展开，在灯光下看了一会儿，又折好塞进夹层。
“写了啥？”陈雨桐从另一边走过来，坐到地上，背靠墙。
“给爷爷老房子的信。”周野声音低，“我说，等打赢了，我就带您看看现在的异能界。您当年守的东西，现在有人接着守了。”
陈雨桐盯着他看了两秒，忽然掏出手机，“我也打个电话。”
她按了几个键，放到耳边，语气一下子变得轻快：“妈，我这边项目快收尾了！明天最后一个阶段，做完就能回家吃饭了。嗯，真的，保证不加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