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临渊一脚踏出石道口,冷风扑面。他没停步,右手已经滑进背包侧袋,指尖触到破甲锥的金属棱角。身后上官玥跟着出来,脚步略沉,左手始终贴在剑胚上。她刚站稳,剑身又震了一下,裂痕边缘泛起一层暗红,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不放。
周云鹤没跟上来。
三人原本说好一同探核枢外围,可那条石道只通向一片空旷岩厅,什么都没发现。江临渊察觉不对,立刻决定撤。现在回头想想,那地方太干净了,连阵法残痕都没有,根本不该是核心所在。
他低头看了眼地面。落叶围成一圈,排列得不像自然落下。更奇怪的是,每片叶子的叶脉都微微发亮,像是吸了某种能量。
“别碰地上的东西。”他低声说,眼睛扫视四周。
上官玥点头,往后退了半步。她的右臂已经开始发麻,刚才那一击血咒留下的冲击还在体内游走。她不敢用力握剑,只能用指腹压住剑柄,防止它滑落。
就在这时,前方林间传来一声轻笑。
“听说江师弟擅长破阵?这局‘天地局’,破得了吗?”
声音温和,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。
顾凌风站在三丈外的一块青石上,白衣飘动,袖口绣着银线云纹。他抬手一挥,空中浮现黑白棋子,共三十六枚,悬在半空组成残局。黑子居南,白子守北,中间留出一条狭窄通道——正好挡住去路。
江临渊没动。
他知道这个人。玄天宗大师兄,表面讲规矩,实则手段难测。上次听陈慕白提过一句,说顾凌风曾以“论道”为名困住两名散修,三天后才被人发现尸体挂在山门两侧。
“这不是下棋。”江临渊说,“是拦路。”
顾凌风笑了笑:“你若觉得是拦,那就是拦。但你要想过去,总得走一步。”
他话音未落,指尖轻点。
一枚黑棋突然化作火鸦,双翼展开,直扑江临渊面门。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。
上官玥反应极快,挥剑迎上。
剑胚与火鸦相撞,发出一声闷响。火花四溅中,那道裂痕猛地拉长,从护手处一直延伸到剑脊中段,边缘开始剥落细小的黑色碎屑。她手腕一软,差点松手。
江临渊立刻伸手扶住她肩膀,同时抽出破甲锥横扫。青光闪过,余焰被荡开,落在地上烧出几道焦痕。
“别硬接。”他低声道。
上官玥咬牙撑住,没说话。她能感觉到剑里的东西在蔓延,像一根细针慢慢往里钻。再这样下去,整把剑会被毁掉。
顾凌风站在原地,目光落在江临渊身上。他没再发动攻击,只是静静看着。
“你不动手?”江临渊问。
“我在看你如何应对。”顾凌风说,“别人告诉我,你在实验楼地下签到时,总有异常灵气波动。可我一直没亲眼见过。今日设这一局,就想看看你到底靠什么本事走到现在。”
江临渊心头一紧。
他知道对方在试探系统。这种时候不能暴露,也不能完全回避。
“你想看我用什么?”他问。
“比如……”顾凌风抬手,又是一指。
这次不是黑棋,而是一枚白子。
它突然暴起,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不止,直射江临渊眉心。
江临渊侧头闪避,破甲锥顺势挑出,将白子击偏。棋子撞在树干上,炸开一团灰雾,树皮瞬间腐烂脱落。
他呼吸一滞。
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棋子,里面掺了噬灵砂。那种东西专门侵蚀灵器和经脉,一旦沾上就很难清除。
“你这是测试,还是杀人?”他盯着顾凌风。
“两者皆有。”顾凌风微笑,“你不也一直在试?试谁能信,谁该防。我只是比你直接一点。”
江临渊没答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上官玥。她脸色比刚才更白,手指紧紧扣着剑柄,指节泛青。剑胚上的裂痕已经接近一半长度,随时可能断裂。
不能再让她出剑了。
他把破甲锥换到左手,右手摸向背包内层。那里有一张昨天签到得来的符纸,写着“静气归元”,还没用过。他不确定能不能挡下下一波攻击,但至少能撑一下。
“你要是只想看我动手,”他说,“那我现在就走给你看。”
他往前迈了一步。
顾凌风眼神微动。
“你不怕剩下的棋会一起攻来?”
“怕。”江临渊说,“但我更怕站在这里等你一个个试完。”
他说完,又走一步。
第三步刚落地,空中所有黑棋同时震颤。
顾凌风终于变了脸色。
他原本以为江临渊会犹豫,会想办法破解棋局,或者求饶退让。但他没想到对方选择直接冲过来——哪怕这意味着要硬扛所有攻击。
“找死。”他低声说,挥手催动棋阵。
十二枚黑棋齐齐爆燃,化作火鸦群扑下。它们在空中交错飞行,形成封锁网,封死了所有闪避路线。
江临渊没有停下。
他举起符纸,真气注入。黄纸瞬间燃烧,化作一道淡金色屏障罩住两人。火鸦撞上屏障,发出噼啪声响,前几只当场焚尽,后面的接连突破。
第一只火鸦擦过他的肩头,卫衣被烧穿,皮肤烫出一道红痕。
第二只撞在屏障边缘,爆炸的气浪让他踉跄了一下。
第三只、第四只接连突破,他只能用破甲锥格挡。每一次碰撞都震得手臂发麻,但他始终没有后退。
直到最后一只火鸦逼近胸口,他猛地将符纸残灰拍向地面。剩余灵力引爆最后一丝效力,掀起一阵强风,将火鸦掀偏。
他趁机冲到顾凌风面前,破甲锥直指咽喉。
“你说我破不了阵。”他喘着气,“可我现在站在这里。”
顾凌风没动。
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锥尖,脸上笑意仍未消失。
“你确实过来了。”他说,“但你的同伴撑不住了。”
江临渊回头。
上官玥单膝跪地,左手撑在地上,右手仍握着剑胚。那把剑已经裂开大半,剑脊中央断口参差,暗红色的物质正从裂缝中缓缓渗出,滴落在泥土里,发出轻微的滋响。
她抬头看他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但没能发出声音。
江临渊收回落空的破甲锥,转身扶她起身。
“还能走吗?”
她点点头,撑着站起来。脚刚落地就晃了一下,被他一把揽住胳膊。
“我们走。”他说。
两人一步步绕过棋局残阵,朝林外走去。
顾凌风站在原地,没有阻拦。
他看着他们的背影,轻轻抬起手。掌心躺着一枚未启用的白棋,表面刻着极细的符文。他用拇指抹过棋面,低声说了两个字:
“标记。”
片刻后,他转身离去,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。
江临渊走出十步,忽然停下。
他摸了摸背包侧袋,那截平安香还在,但温度比平时高了一些。他皱了下眉,没多想,继续往前走。
上官玥的脚步越来越慢。她的剑已经无法收回袖中,只能拖在地上。每走一步,裂痕就扩大一分。
他们穿过最后一片矮林,看见通往校园的小路。
远处教学楼的轮廓清晰可见,阳光照在玻璃窗上反射出光斑。
江临渊加快脚步。
就在他们即将踏上小路时,上官玥突然闷哼一声,整个人向前倾倒。
江临渊立刻转身抱住她。
她手中的剑胚从中断裂,两截断口冒着暗红烟气,坠落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