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茉茉猛地抬头，红着眼眶反驳：“你胡说！我在大理寺问过狱卒，他们根本没见过周主事，也没收到半点打点的银子！”
“许是事发突然，周主事还没来得及送去！”言墨轩上前一步，声音拔高了些，似是想压过她的质疑，“二哥昨夜摔断脖颈，大理寺上下都乱着，只怕周主事怕撞在风口上惹人怀疑，才暂且按捺着。”
“姑母！那狱卒说根本没这回事！连什么周主事，他们都听都没听过！三表哥那两千两银子，根本就没花在二表哥身上！要是把那两千两银子拿出去打点了，二表哥怎么会住在那么可怕的牢房里？”
“这怎么可能?”段氏不信。
“是真的！”段茉茉急了，“三表哥候缺都缺了三年，怎的突然就得了个京兆府推官的肥差？说不定就是拿这两千两银子去买的官！”
冯氏当即就斥道，“表妹，饭可以乱吃，话可不能乱讲。我夫君拿银子打点是实情，只是时机不巧罢了，还没来得及使上劲儿二哥就出了事。你无凭无据就说他拿银子买官，岂不是平白污了他的名声？”
她话锋一转：“再说我夫君能得京兆府推官的缺，全是靠我娘家姨父搭桥——我姨父举荐他补了这个缺，京兆府尹是我姨父早年的门生，这才采纳了他的举荐，跟银钱半分关系都没有。表妹这般咬定是银钱买官，莫不是心里存着别的念头，才故意挑拨我们言家内斗？”
这话戳得段茉茉脸色一白，她攥着段氏的裙摆，急声道：“我没有！我只是替二表哥不平！若三表哥真把银子拿去打点了，二表哥怎会在那样的牢房里受苦，怎会摔成这样？”
“二哥为何要去爬门，如何会摔下来，这些都待查实。”冯氏不依不饶，语气越发犀利，“茉表妹若真为二哥着想，不如多想想怎么照料他，而非在这里捕风捉影，惹姑母心烦。毕竟姑母身子本就弱，经不住这般折腾。”
段氏坐在榻上，听着两边各执一词，眉头拧得更紧。
她心里虽对言墨轩的话存了几分疑虑，可冯氏搬出了京兆府尹做由头，又点明段茉茉或许有私心，倒让她有些犹豫——一边是疼爱的三儿子，一边是盼着做正妻的侄女，无论偏帮哪头，都怕家里更乱。
最终，她叹了口气，抬手揉了揉眉心：“好了，都别争了。轩儿既说钱给了周主事，便再派人去问问，既然事情没办成，能否把银钱退回来？茉茉也是担心涵儿，才失了分寸。眼下最要紧的是涵儿的药费，其他事都先放一放。”
冯氏却是一撇嘴，“母亲您说得轻巧，给了周主事的银钱，哪儿那么容易再要回来？再说，大理寺不是还要彻查二哥的事，该打点的不是还得再打点打点？”
言墨轩怕惹母亲生气，再追根究底，忙安抚道，“母亲，明儿儿子就去问问，说不定能要回来一点。”
“涵儿是你亲二哥，你用心着点。”段氏挥挥手，让他们都下去了。
唯有段茉茉，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，心里的委屈与怒意更甚，却又碍于段氏的态度，只能默默流泪。
片刻后，她咬了咬唇，像是下定了决心，把剩余的婆子丫环都打发出去，才说道：“姑母，二表哥如今这样，苏奕晴那个女人留在府里，终究是个隐患。她既不肯好好照料二表哥，又不肯拿银钱出来，不如……不如请姑母做主，休了她！”
段氏一愣：“休妻？这可不是小事……”
“怎么就不行了？！”段茉茉急忙接话，眼里闪着光，“苏氏回府后，府里什么事也不管，如今连她的夫君之事都置之不理，还把国公府的家产捐了个精光，她就是个祸水！如今二表哥口不能言手不能动，您替他休妻名正言顺！我……我若是二表哥的正妻，定会好好照料二表哥，鸿哥儿也可以认回我名下，他就是嫡子，往后言家的世子之位也有人可承继！”
她正说得激动，里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。
两人赶紧走到里屋去，只见躺在床榻上的言墨涵眼睛睁得大大的，眼珠死死盯着段茉茉，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，手指微微颤抖着，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话，气得浑身发颤。
段氏忙起身走到床边，安抚地拍了拍言墨涵的手背：“涵儿别气，茉茉只是胡说……”
言墨涵却依旧瞪着段茉茉，呼吸越来越急，若非全身不能动，只怕早已跳起来反驳。
段茉茉看着言墨涵的眼神，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，“涵哥哥，苏氏那般待你，你还是不肯休他吗？先前你答应过我的，说她死了，就以正妻之位迎我进府。现在她是死不了，你却还不肯休了她吗？！”
言墨涵不能动弹，也不能说话，只能抗拒地看着她。
他居然真的不肯！
段茉茉明白了。
她的正妻之位，鸿哥儿的嫡子之位，全都成了泡影。
她在国公府住了这么多年，盼的就是这一天，如今却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。
涵哥哥还成了废人！
三表哥却得了京官，这往后，国公府的世子之位，说不定就会落在二房手里！
一股绝望涌上心头，段茉茉慢慢站起身，脸上的泪痕还未干，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。
她对着段氏福了福身，声音平静得可怕：“既然姑母不肯做主，那茉茉也不敢多言了。只是姑母身子不好，二表哥又要静养，往后茉茉日日来给您和二表哥熬药，也好尽份心意。”
段氏只当她是气消了，还欣慰地点点头：“你有心了。”
“那茉茉就先回去换洗一番，再来照顾二表哥。”
没有人看到，段茉茉走的时候，眼神冷得似冰一般。
……
苏奕晴回到屋里，心情甚是舒爽。
这种渣男，速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。
如此这般吊着一口气，还随时有生命危险，吓也吓死他。
多好玩儿。
果然言玉瑾下学回来听说渣爹成了僵尸爹后，也是拍手称快。
“恶人自有恶人磨呀，哈哈！”言玉瑾丝毫没有亲爹濒死的痛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