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刚漫过暖棚门槛时,阿乐的海草篮就带着贝壳的轻响晃了过来——篮侧的小隔层里装着挑好的贝壳碎片,有白的、粉的,还有带淡蓝纹路的,指尖一碰,能蹭到贝壳内侧的珠光。他想起阿溪要做风铃的叮嘱,刚掀帘,就被囡囡和小石头举着的泥团撞了个满怀:“阿乐哥哥!我们要捏小螃蟹啦!”
两个小家伙手里的海泥已揉得发亮,石桌上摆着剪细的干海草和圆溜溜的小螺壳。“阿溪姐姐说螃蟹的螯要捏得圆鼓鼓才可爱!”囡囡把泥团捏出个扁圆的蟹身,又揪出两小块泥搓成螯,小石头赶紧递来螺壳:“这个当眼睛!比海马的还圆!”阿乐蹲下来帮忙,取了点带沙粒的海泥捏蟹腿,指尖轻轻压出细纹路,像真螃蟹腿上的绒毛,囡囡看了直拍手:“像会爬的螃蟹!”
“贝壳碎片来啦!”阿溪掀帘走进来,手里端着个浅瓷盘,盘里的贝壳碎片按颜色分好,白的像细雪,粉的像桃花瓣。她拿起根细麻绳,笑着说:“我们做个贝壳风铃,挂在棚顶,风一吹就能听见海的声音。”阿海也跟了进来,手里拿着几根削好的细竹条:“我来做风铃架,竹条轻,挂着不容易歪。”两人凑在棚角忙活,阿溪把贝壳碎片串在麻绳上,阿海则把竹条拼成六角形的架,阳光透过缝隙照在贝壳上,泛着细碎的珠光。
阿乐转头看向雏菊碟,滨菊的新叶又绿了些,叶片边缘的嫩黄褪成了浅绿,新冒的根须缠在之前铺的海带碎上,像裹了层墨绿的绒。那第七瓣粉花的金粉更亮了,花瓣中央还沾了点不知是谁撒的细贝屑,风一吹,像星星落在瓣面上。“该给滨菊添点水啦!”阿乐拿起小喷壶,往苔藓上轻轻喷了些海水,水珠落在贝屑上,又折射出一层光。
“贝屑糕好啦!”张婶的声音从棚外传来,手里端着个竹盘,上面摆着切成小方块的糕点,米白的糕体里嵌着细贝屑,还没凑近就闻到淡淡的海鲜气。“用磨碎的贝壳粉和米粉做的,加了点白糖,又鲜又甜。”她递了块给阿乐,咬下去软乎乎的,贝屑的细滑混着米香,咽下去后,舌尖还留着海水的清鲜。囡囡和小石头各抓了一块,吃得嘴角沾了点糕屑,阿溪笑着帮他们擦掉,自己也忍不住尝了一块。
卖花姑娘的竹篮这时从帘缝探进来,里面装着几枝淡紫的紫花地丁,小花像星星落在绿茎上,透着清爽的气。“海边石缝里采的,比石竹更小巧,衬着贝壳风铃好看。”她找了个浅玻璃瓶,灌了点海水,把紫花地丁插进去,放在雏菊碟旁边——淡紫的花、粉白的石竹、浅蓝的勿忘草围着粉瓣花,暖棚里的颜色像裹了层春天的纱。
林先生来的时候,正看见阿海在挂贝壳风铃。他先凑到雏菊碟旁,翻了翻养护册,提笔写下:“贝屑缀铃摇海韵,泥螯塑蟹守新苗;紫花映碟含清露,棚里春声绕架飘”,写完指着刚挂好的风铃笑:“这下暖棚里不仅有景,还有声,连春天都活了。”
阿乐赶紧掏出画册,先画了三只憨态可掬的海泥小螃蟹——有的举着圆螯,有的翘着蟹腿,螺壳眼睛闪着光;又画了棚顶的贝壳风铃,六角竹架上挂着串好的贝屑,风一吹像要晃起来;最后把紫花地丁和滨菊的新叶画下来,连粉瓣花上的细贝屑都没落下。他在旁边写:“囡囡、小石头制海泥小螃蟹(海泥+沙粒+螺壳眼);阿溪、阿海做贝壳风铃(贝壳碎片+细麻绳+竹架);张婶制贝屑米糕;卖花姑娘赠淡紫紫花地丁;林先生题新句,滨菊新叶更绿、粉花沾贝屑。”
正午的阳光晒透暖棚时,蓝点白蝶又来了,这次停在紫花地丁的花瓣上,翅膀抖着,把淡紫的花映得像半透明的玉。囡囡和小石头抱着小螃蟹,跟海马、海星、海螺凑成一圈,争论哪个摆件最像海边的小家伙;阿溪在给紫花地丁换水,小心地避开花茎;阿海则轻轻拨了下贝壳风铃,“叮铃”的声绕着棚顶转;张婶把剩下的贝屑糕装进油纸袋,塞进阿乐的篮里:“凉了也软,饿了就吃。”
傍晚收工时,粉花的金粉沾了夕阳,泛着暖橙光;滨菊的新叶在暮色里更绿,紫花地丁的淡紫倒显得更柔;贝壳风铃在风里轻轻晃,“叮铃”声像海边的浪;小螃蟹的海泥已经半干,螺壳眼睛还亮着。囡囡拉着阿乐的手:“下次我们捏小海龟!让摆件圈像海边的小世界!”阿溪则叮嘱他:“明天带点海沙,我们给摆件围个‘小沙滩’。”
阿乐拎着海草篮往家走时,篮里的贝屑糕还透着温气,贝壳风铃的“叮铃”声好像还跟着他。他摸了摸袋里的海沙,心里的盼头又满了些:明天的小海龟该能捏好,“小沙滩”能围好,滨菊的根会更壮——这样裹着海声与花香的春天,正跟着每一只新摆件、每一串风铃,慢慢把暖棚填得更满,连风里都带着清灵的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