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紧迫,不过半个时辰,林昭便起身离去,背影在初夏的阳光下,竟显出几分萧索。
林蓁蓁站在雅室的窗前,看着父亲乘坐的马车消失在街角,心中沉甸甸的。
她回到侯府,将与父亲的谈话内容大差不差的一一叙述给了陆寒舟。
陆寒舟听完,沉默良久,紧紧握住了林蓁蓁的手:“岳父大人一片苦心,我们明白了。既然如此,我们就按计划行事。蓁蓁,你先一步离开京都。”
“什么叫我先走一步?你不跟我一起走?”
林蓁蓁反问。
“你听我说!”
陆寒舟神色自若,“这几天你先去兰亭苑等我,把要带走的东西准备好,我处理好影卫的任务,三日后就去找你!”
“哦!”
林蓁蓁虽然有些疑虑,却还是点头答应。
陆寒舟稍稍松了口气。
三日后,他会让捕风用尽一切办法,把她带离京都。
而他,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。
南潇和他的情分,他不能坐视不管......
忽然,他像是有些难过一样,突然把林蓁蓁紧紧抱进了怀里。
“你怎么了?”
林蓁蓁感觉他这动作有点突兀。
“没事!就是想好好抱抱你!”
他强行压下心里的悸动,语气温柔。
为人子,当以孝道为先。
希望她能原谅,这个关键时候,他必须先把处于风浪之中的侯府放在第一位,而后才能顾及他和她的小家。
陆寒舟首要之事是想先安顿好解素珍与陆岩。
二老虽已远离朝堂,但毕竟是镇北侯府的根基,陆岩又是德妃娘娘的干哥哥,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,但是他们之间是过命的交情。
这种情分,皇后一党怎么会不忌惮。
若是陆岩发话,让陆景和立即回京对南潇鼎力相助,也不是不可能。
所以,他们的安危很重要。
陆寒舟深夜赶到父母房中,解素珍正喝着安神汤,陆岩正捋着胡须,捧着一本话本子在灯下看得津津有味。
“素珍啊,你还别说,这些话本子还真是有趣!!”
“怎么不看兵书,倒看起这种消遣的书册了?”
解素珍不解的问道。
“看一辈子兵书了,我就不能消遣消遣!嘿嘿!这是老二家的媳妇写的!”
正说着话,陆寒舟从门外走了进来。
“父亲,母亲!”
他行了个礼。
赵嬷嬷看出来陆寒舟有话要说,伺候解素珍喝完安神汤,便端着碗退了出去。
“舟儿?这么晚了,有什么事吗?”
解素珍立刻问道。
陆寒舟淡淡一笑,说道:“没什么事!就是觉得......近些日子,附近的医馆里,传出来一种病症,见风就传,你们身体孱弱,想让你们再去别院修养一段时间。”
“没事!做好防护就行!你三姑姑婚期很近,很多事情都十分匆忙,我抽不开身。”
解素珍连忙拒绝。
陆寒舟面露难色。
陆岩历经风雨,从儿子凝重的神色中察觉出异样。
“舟儿......”
对于朝中的局势,虽然他已经告老退位,但是大概也是有些了解的。
舟儿深夜到此,想必真的是出了事了。
“素珍啊!你去帮我看一下鸟食好像还没喂!”
陆岩找个了个借口。
“你呀你呀!一天到晚,不是看话本子,就是盯着你那只鹦鹉!”
虽然嘴上抱怨着,但是她还是立刻走出了房间。
见解素珍离去,陆岩也是长话短说。
“可是朝中出了变故?”
陆寒舟一惊,看了看解素珍离去的背影,郑重的点了点头。
“无妨!”
陆岩叹了口气,淡淡的语气像是看透了一切。
“你不用担心我们!我和你娘现在就是普通的老头老太太,镇北侯一家三口现在在边关,就算班师回朝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......”
至于老太君,她一心扑在女儿陆聘的婚事上,兴致勃勃的挑选吉日,置办聘礼,突然让她离开也是不可能的。
况且,老太君有先帝亲封的诰命在身,地位超然,即便是皇帝,没有确凿罪名也不能轻易动她。
有她在府中坐镇,某种程度上反而是一种保护伞,能连带稳住场面。护住陆岩和解素珍,陆聘以及仍在府中养伤的宋彦成。
听着陆岩细心解释,陆寒舟也觉得有道理。
“万一形势紧张,你和蓁蓁才是需要及时离开的。你在军中虽然没有职位,但是立过军功,颇有些威望。最主要的是你媳妇儿!蓁蓁是丞相之女,也是侯府的儿媳,她是权力争夺的关键要点,是我们两家共同的弱点......”
在陆岩细心分析下,陆寒舟也觉得眼下送林蓁蓁离开才是最重要的事!
林蓁蓁这边也是进展迅速。
她联系了许久未见的六六。
如今的六六,已不再是之前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。
她及笄后身形抽长,容颜渐开,破锣嗓子已经完全消失,声音也变得清越动听,性子也沉稳了不少。
或许,和捕风之间的爱恋才是正是促成她改变的缘由之一。
毕竟,爱情是滋养花儿最好的养分!
“六六,此事需绝对保密。”
林蓁蓁将一份清单交给六六,上面罗列着需要暗中变现的田庄,店铺。
“你身份特殊,不易引人注意,由你出面最合适不过。价格可适当让步,但要快,且不能让人察觉是侯府在出手。”
六六接过清单,神色开始郑重起来。
“小姐放心,我明白轻重。定会办得妥帖。”
她没有多问缘由。
看着六六离去时挺拔窈窕的背影,林蓁蓁心中暗叹,时光荏苒,小女孩终究是长大了。
就在一切看似有条不紊的进行时,一道突如其来的凤旨,轰然降临。
午后,宫中太监手持皇后懿旨,径直来到镇北侯府。
阖府上下跪迎凤旨,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厅中回荡。
“皇后娘娘懿旨:闻镇北侯府二少夫人林蓁蓁,聪慧敏达,颇通医理。今上圣体违和,太医束手无策。特宣林氏即刻入宫,为陛下侍疾诊治。钦此~!”
这道旨意,来得蹊跷且诡异!
皇帝病重,自有太医院一众国手照料,何时轮到一个侯府女眷去诊治?
这圈套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