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鸦使的血在青砖上洇出暗褐的花,我盯着那抹红,喉间泛起铁锈味——这是“反溯·贯通”启动前的征兆。
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:“初级谋士解锁‘记忆回溯’,当前可探取濒死者三刻内残留识海。”我闭了闭眼,咬破舌尖逼出半口腥甜,指腹按上影鸦使冰凉的额角。
黑暗像被撕开的绸缎。
首先涌来的是潮湿的霉味,混着血锈与香灰。
我看见一条倾斜向下的地道,石壁上刻满青鸾振翅噬心的浮雕,每只凤凰的眼睛都嵌着暗红宝石,在幽光里泛着妖异的光。
地道尽头是扇青铜门,门环雕成闭合双目的凤凰,喙间衔着半块残缺的玉珏——与我颈间那半块,纹路严丝合缝。
“月尽之夜,童血开锁,九百魂灯,照见真神。”
沙哑的男声突然炸响,我猛地踉跄一步,额角抵在棺木上才稳住身形。
影鸦使的记忆碎片如利刃割过识海:他跪在青鸾使脚边,听对方抚着青铜门低笑,“沈清棠的命盘太硬,那就换九十九个与她同庚同月生的女娃——她们的魂,够养出第二颗心器。”
“够了。”我猛地抽回手,指甲在影鸦使额角刮出血痕。
系统面板跳出“记忆提取完成度100%”的提示时,我已经抓起帕子擦手,帕上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黑,像团化不开的阴谋。
原来他们要的不是祭品。他们要复制我。
我捏紧袖中银簪,转身时撞翻了案上的烛台。
火光映着影鸦使死不瞑目的脸,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城隍庙捡到的卖身契——那上面写着“凤历元年腊月生”的八岁女童,被标了“心脉特殊”的红戳。
“玄影。”我推开归雁楼的门,晨雾裹着雪粒扑在脸上,“去户部调近三月失踪人口卷宗,重点查八岁女童,生在凤历元年腊月的。”
暗卫从屋檐跃下,靴底沾着新雪:“是。”
卷宗送来时,我正站在相府演武场的梅树下。
雪压着虬枝,枝桠在我脚下投出扭曲的影。
九十九张泛黄的纸页摊开在石桌上,每张都写着“无故失踪”“查无踪迹”,而籍贯栏里,从顺天府到保定府,竟有六十三例。
“好个青鸾使。”我捏碎其中一张纸,碎屑混着雪水黏在掌心,“你当人心是泥捏的,想揉圆就揉圆?”
顾昭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雪粒打在貂裘上的轻响:“查到什么了?”
我转身,看见他眉梢挂着薄雪,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翻卷,像团压不住的暗火。
他伸手替我拢了拢斗篷,指腹擦过我冻红的耳垂:“手这么凉。”
“他们要复制心器。”我把卷宗推到他面前,“用九十九个和我同庚同月生的女娃。”
他的瞳孔缩了缩,指尖重重叩在“凤历元年腊月”的批注上:“月尽之夜,就是今晚。”
我抬头看天,阴云正迅速吞噬最后一线日光。
子时三刻的皇陵外围,我和顾昭珩缩在守陵军换防的死角。
他握着我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狐皮手套传来:“老道人给的破妄符只能避过耳目半柱香,若地道里有活阵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摸出贴在眉心的符纸,朱砂在皮肤上灼出红痕,“但再晚,那些女娃的血就要被抽干了。”
他突然扣住我的后颈,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我冻得发白的唇:“若有变故,我冲进去。”
“不行。”我按住他欲解佩剑的手,“青鸾使要的是心器,你进去只会打草惊蛇。”
他的喉结滚动两下,最终松开手,从怀中摸出个金丝小盒:“逆脉香包,能乱了阵心的气血感应。让玄影派两个兄弟伪装成送炭的仆役,从地宫通风口塞进去。”
我接过香包时,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握剑留下的,和我腕间银链的刻痕,倒像是天生的一对。
“昭珩。”我踮脚吻了吻他下巴,“等救出那些女娃,我要你陪我去西市吃糖蒸酥酪。”
他的眼尾泛起红,却笑着推了我一把:“快走,再磨蹭,半柱香要过了。”
地道入口藏在守陵祠的供桌下。
我掀开绣着百鸟朝凤的桌布时,霉味混着血腥扑面而来。
手腕上的朱砂丝线突然绷紧——那是“影线共感”触到了活物的征兆。
“三十七个心跳。”我对着空气低语,系统面板跳出“生命体征定位完成”的提示,“其中九十九下偏弱,是孩童。”
地道向下延伸三十步时,第一重幻阵浮现。
我看见母亲跪在荷花池边,发丝沾着淤泥,脖颈上勒着王氏的帕子。
她抬头看我,眼眶里全是血:“清棠,救我……”
“你没死。”我闭了闭眼,指尖掐住腕间银链,“你带着我儿时的金锁跑了,去了岭南,上个月还托人给我送了荔枝蜜。”
幻象碎裂的声音像瓷片落地。
第二重幻阵紧接着涌来——春桃倒在我脚边,喉间插着半把剪刀,血沫从她唇间涌出:“姑娘,我疼……”
我摸出怀里的玉瓶,里面装着我今早替她输的血:“你在相府西院喝着桂圆粥,赵妈妈说你能活到一百岁。”
春桃的身影开始模糊。
第三重幻阵最狠——我看见自己跪在青鸾使脚边,捧着心脏递过去,声音软得像团泥:“我愿做您的祭品。”
“放屁。”我咬破舌尖,血珠溅在幻象上,“我说过,我是下棋的人,不是棋盘上的子。”
“誓缚·破!”
系统提示音与青铜门的轰鸣同时炸响。
地宫比我想象的大。
九十九盏魂灯绕着高台排成北斗状,灯油里浮着孩童的指甲盖——那是镇魂的邪术。
高台中央,九十九个女娃被铁链锁着,额间的符咒泛着幽蓝,像贴了层腐烂的皮。
玉座上的男人转过脸来,冠上的青鸾流苏扫过膝头。
他怀里抱着半块玉佩,和我颈间的那半块严丝合缝——那是我生母留下的定情信物。
“清棠。”他的声音像浸了蜜,“你终于来了。这九十九盏魂灯,就等你这最后一盏。”
我踉跄两步,装出虚弱的模样:“我……我愿献心,求你放了她们。”
他笑了,起身时衣摆扫过满地符纸:“聪明。等心器融合,你会是青鸾座下最尊贵的……”
“轰!”
我发动“影线主宰”的刹那,替他掌灯的祭司突然抬手,铜灯砸在符纸上。
火焰顺着朱砂画的阵纹窜起来,瞬间吞没了三十六盏魂灯。
“你敢!”他扑向阵心,却被火墙挡住。
被锁的女娃们突然发出尖叫——她们额间的符咒开始冒烟,我看见“影脉穴”渗出的血珠,像开在雪地里的红梅。
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:“心网共鸣·解锁,目标孩童脱离控制。”
“你们说这是神迹?”我站在火中,银链在腕间叮当作响,“可你们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。”
统帅之影在我身后浮现,手持无形战旗,声音像春雷:“这一把火,烧给未来。”
千丝引的低语从钟鼓楼方向传来:“心战统帅·倒计时:68%。”
青鸾使突然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,他怀里的玉佩“咔”地裂开,露出内侧刻的小字:“姐姐,对不起。”
我望着火光里他扭曲的脸,唇角扬起:“不,该说对不起的——是你。”
火势顺着通风口窜上地道,守陵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。
青鸾使捂着胸口的烧伤,踉跄着退向地宫最深处的暗门。
他握玉佩的手在发抖,指缝里渗出的血,滴在“姐姐”两个字上,像朵开败的红牡丹。
“清棠!”顾昭珩的声音从地道口传来,“快过来!”
我最后看了眼被解救的女娃们——她们正互相抱着哭,睫毛上沾着火星,像群被烧断锁链的小凤凰。
转身时,我听见青鸾使的低语混在火势里,像条垂死的蛇:“那半块玉佩……在密室……”
地宫的暗门“砰”地关上,将他的声音截断在火海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