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宇星松开林晚秋的手，转身面向北方。他的掌心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，耳钉在晨光中微微发烫。极光又出现了，比之前更亮，像一道横贯天际的裂痕，从冰原深处延伸而来。
他回头看她一眼。
林晚秋已经站到他身侧，古玉杖轻轻点地。一道淡金色的光纹从杖尖散开，在两人脚下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。她的呼吸很轻，但没有退后。
“准备好了？”他问。
“嗯。”
天空中的裂隙忽然扩大，金光如潮水般涌出。风停了，连城墙上的旗帜都静止不动。一个声音从光缝里传来，断断续续，却清晰可辨。
“快！它要关了！”
是周砚之。
崔宇星瞳孔一缩。那声音不像从前那样隔着遥远的距离，而是直接撞进脑子里，带着熟悉的节奏和语气。他没再犹豫，一把抓住林晚秋的手腕，向前一步跃出城墙。
脚下的地面消失了。
他们穿过金光的瞬间，身体像是被拉长又压缩。耳边没有风声，也没有坠落感，只有一种沉闷的嗡鸣，像是某种巨大机械在运转。几秒后，双脚重新踩实。
寒气立刻钻进衣服。
他们站在一片冰原上，四周全是流动的极光，颜色不断变化，从青蓝到淡紫，再到近乎透明的银白。地面不是普通的冰，踩上去有轻微的弹性，像踩在凝固的水面。
崔宇星立刻释放一道冰刺扎进地面，稳住身形。系统在他意识里轻轻震动，三道冰系真言刻痕同时泛起微光。这里的魔力浓度远超南明城，空气里能感觉到细小的能量粒子在皮肤上跳动。
林晚秋站在他身后半步，手还握着玉杖。她突然抬起左手，指尖无意识划过空气。一道符文弧线凭空出现，正好与头顶极光裂隙边缘的纹路重合。
整片天空亮了起来。
一幅星图缓缓展开，由无数光点组成，像一张铺展在虚空中的网。中央有九个位置，其中三个被点亮。其中一个光点微微闪烁，位置正对应他们脚下。
崔宇星盯着那幅图。星图的结构让他觉得熟悉，像是系统深处某段未激活的记忆。他刚想靠近，左耳突然传来一阵刺痛。
系统警报无声弹出：【冰核活性异常，共振风险提升】
他立刻伸手去拉林晚秋。她的手指已经被几缕光丝缠住，那些光像是从星图中延伸出来的，贴在她指尖，顺着结界印记往手臂蔓延。她的脸色开始变白，呼吸变得浅而急。
“停下。”他说，用力把她往后带。
林晚秋摇头。“不能停……它在等这个。”
“谁在等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她咬着牙，“但我知道，如果现在断开，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。”
崔宇星看着她。她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薄霜，嘴唇发青，可眼神一点没晃。他知道她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。
他松开手，转而将手掌贴在她后背。星核开始运转，把自身魔力缓缓注入她体内，抵消外泄的能量。系统立刻捕捉到这一过程，生成一道新的共鸣印记——非攻击类，也非防御，而是“生命共振”。
星图震动了一下。
光点重新排列，聚焦在一处被冰封的大陆上。那里标注着三个字：源海之眼。
周砚之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这次不再是断续的幻听，而是完整的一句话，直接在两人脑海中炸开。
“别挡！让她连！那是系统的真相！”
崔宇星猛地抬头。
“你还活着？”
“不算活。”声音低了些，“我的意识卡在系统底层，靠回响维持存在。每说一句话，都要耗一次共鸣机会。”
林晚秋的手指突然抖了一下。星图放大，显示出更详细的路径——一条从极光裂隙通往源海之眼的通道，途中经过七道节点。其中第一道就在他们脚下，已被点亮。
“你们已经触发了第一环。”周砚之说，“接下来每走一步，都会唤醒更多碎片。”
“什么碎片？”
“系统的原始构成。你们以为系统是独立存在的东西，其实不是。它是被打碎后散落的，冰核只是其中之一。其他的……藏在不同人的能力里。”
崔宇星低头看自己的手。星核在胸口稳定跳动，和耳钉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连接。他一直以为那是系统赋予的力量，现在听起来，更像是拾起了某块残片。
“你是怎么发现的？”他问。
“我死前最后看到的画面。”周砚之的声音开始失真，“在火绒平原地下祭坛，有一面墙，上面刻着所有共鸣者的脸。你的，我的，还有她的。但我们不是第一批。百年前就有过一次，结局是崩塌。”
林晚秋突然开口：“那星图上的九个位置……”
“是九个核心节点。”周砚之接道，“每个节点对应一块系统主碎片。你们点亮一个，就能唤醒一部分真实记忆。但代价是，会引来守界人组织的注意。他们一直在清除这些痕迹。”
崔宇星皱眉。“康文瀚。”
“是他主导的。”周砚之确认，“但他不是最终目标。真正想抹掉一切的，是系统源头本身。它不允许有人拼凑出完整的自己。”
话音未落，地面开始震动。
裂隙边缘的冰层发出脆响，一道道裂缝迅速蔓延。他们脚下的区域开始下陷，像是整块冰板正在脱离主体。林晚秋的结界印记还在发光，但她已经撑不住，膝盖一软，差点跪倒。
崔宇星立刻扶住她，另一只手按向地面，试图用冰刺固定位置。可冰刺刚成型就被震碎。系统提示：【空间稳定性跌破临界值】
“怎么回事？”他喊。
“不是自然崩塌。”周砚之的声音越来越弱，“是有人在主动切断连接。他们在清场。”
“谁？”
“没时间解释了。”周砚之最后说道，“记住，冰核是系统碎片！找到我……在最冷的地方。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
系统震动消失，耳钉恢复平静。但星图没有散去，反而变得更加清晰。最后一行字浮现出来：
【终焉回响·第一节点激活】
【目标同步：周砚之——信号中断，状态：可追溯】
地面轰然断裂。
他们站立的位置垂直下坠，速度越来越快。极光在四周飞速掠过，像无数条流动的光带。崔宇星一把将林晚秋搂进怀里，用身体护住她。星核全力运转，在体表形成一层薄冰，减缓空气摩擦带来的灼痛。
林晚秋靠在他胸前，手指仍勾着玉杖。她的结界印记还在闪，虽然微弱，但没有熄灭。一缕光丝从她指尖垂下，连着上方逐渐远去的裂隙。
下方是一片黑暗。
没有底，也没有光，只有不断扩大的空洞。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，带着刺骨的寒意。崔宇星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下降，肌肉开始僵硬。但他没松手。
耳钉忽然亮了一下。
一点微光浮现在他眼前，形状模糊，但能看出是个笑脸。很小，很快就消失了。
他知道是谁。
他们还在往下落。
林晚秋的呼吸贴着他胸口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极光在头顶收缩成一个小点，然后彻底不见。
黑暗吞没了所有光线。
崔宇星闭上眼，星核仍在跳动。
他知道他们还没死。
下面还有东西等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