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宇星扶着林晚秋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。风从背后吹来，带着铁锈和腐土的气息。周砚之走在最前，手里握着那串骨铃，铃身已经裂开一道细缝。
他们面前是一片巨大的圆形祭坛，地面由黑石铺成，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。那些液体缓缓流动，像有生命一样朝着中心汇聚。祭坛中央立着一座血池，池水翻涌不息，表面浮着一层雾气，颜色发紫。
林晚秋喘了口气，靠在崔宇星肩上。“我还能站稳。”她说。
崔宇星没松手，只是点头。他左耳的耳钉还在发光，微弱的光线映在地面上，指向血池深处。他知道，地图终点就在这里。
周砚之蹲下身，手指碰了碰地上的符文。那些线条歪斜扭曲，像是被人用刀刻出来的。他低声说：“这些不是现在的文字，是古语。”
话音刚落，血池突然剧烈晃动。
水面炸开一圈波纹，一个人影从池中升起。他披着暗红长袍，左手是金属制成的机械臂，脸上没有表情。祝武江站在池中央，目光扫过三人，最后停在崔宇星脸上。
“你们来了。”他说，“比我想得快一点。”
林晚秋立刻抬手，想凝聚结界之力，但指尖只闪了一下光就熄灭了。她身体一晃，崔宇星伸手扶住她的腰。
祝武江笑了。“你把玉杖毁了，传承断了，现在连魔力都提不起来。”他慢慢抬起机械臂，“正好，我不需要活口。”
机械臂前端弹出一把短刃，刃身细长，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刻痕。那不是装饰，是符号。
崔宇星瞳孔一缩。
他在冰棺内壁见过同样的纹路。那是记录时间规则的方程，能扭曲空间，也能唤醒沉睡的灵魂。
“你想重启仪式。”他说。
“不是重启。”祝武江声音平静，“是完成它。一百年前没做完的事，今天画上句号。”
他手腕一转，咒刃脱手飞出，直取林晚秋咽喉。
崔宇星抬手，三道冰墙瞬间成型。第一层挡住咒刃尖端，第二层减缓冲击，第三层直接冻结了整把武器。冰面碎裂时，他看清了上面每一个符号的位置。
这不是模仿。
这是复制。
“他真的在复刻那个过程。”崔宇星低声说。
周砚之猛地将骨铃砸向地面。
铃声炸响，碎片四散飞溅，嵌入周围的符文节点。整个祭坛开始震动，地底传来低沉的嗡鸣，像是某种东西被唤醒。
“别让他继续共鸣！”周砚之喊。
地面裂开一条缝，幽蓝的光从下面透出来。紧接着，无数声音响起，不是从耳朵听见的，而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。
“……共鸣者……未死……”
“……轮回未终……”
“……容器仍在……”
祝武江不但没慌，反而仰头大笑。“好！好极了！”他张开双臂，“让旧魂看看新神降临！让他们亲眼见证，谁才是真正的终结者！”
他转身盯着崔宇星，眼神忽然变了。那一瞬间，他的瞳孔泛起淡蓝色的光，和崔宇星的一模一样。
“你不是第一个崔宇星。”他说，“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”
崔宇星没动，双手已覆上冰晶。系统在他体内轻轻震动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他能感觉到地下有东西在回应他，那种波动熟悉又陌生。
林晚秋靠着一根断裂的石柱坐下，呼吸急促。但她抬头看着崔宇星的背影，嘴角动了动。
“这一次，”她轻声说，“我不再只是守护。”
周砚之半跪在地上，手掌按进裂缝，血顺着指缝流进符文里。他的面具裂得更深了，左脸的咒纹开始发烫，皮肤下有液体渗出。
“老家伙们。”他咬牙，“该醒了。”
地底的声音越来越清晰。那些灵魂不再只是低语，而是在齐声念诵一段古老的誓词。每一个音节都让空气震颤，让血池的水停止流动。
祝武江低头看了眼机械臂，收回了咒刃。他站直身体，双手负在身后，像是在等待什么。
祭坛上的符文全部亮起，血雾弥漫开来，笼罩整个空间。时间变得粘稠，脚步落下后仿佛要等半秒才能听到回响。远处的天空被乌云遮住，没有风，也没有声音。
崔宇星向前走了一步。
冰晶顺着他手臂蔓延到肩膀，形成一副简易护甲。他的眼睛完全变成冰蓝色，系统自动进入警戒状态。他能感觉到地下灵魂的波动频率，正一点点与自己同步。
林晚秋抬起手，指尖残留最后一丝蓝光。她没有试图站起来，只是把手掌贴在地面。
“如果结界师的意义是承担。”她说，“那我现在就在履行。”
周砚之咳了一声，嘴里带出血沫。但他还在笑。“听到了吗？”他对崔宇星说，“他们在叫你的名字。”
的确。
那些来自地底的声音，开始呼唤一个名字。
不是“共鸣者”。
不是“容器”。
是——
“崔宇星。”
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。
祝武江终于动了。他抬起右手，掌心向上，一团暗红的能量在旋转。他不再说话，只是看着崔宇星，眼神冷得像冻土。
血雾翻滚，祭坛中央的裂缝越扩越大。幽蓝的光冲破束缚，照亮了四周的残垣断壁。那些倒塌的柱子上，浮现出早已消失的文字。
周砚之的手指扣进石头里，指甲崩裂。他把最后一点咒力压进地面，骨铃的最后一块碎片发出微光，然后彻底熄灭。
“醒过来。”他嘶哑地说，“全都给我醒过来。”
地面猛然一震。
一道身影从裂缝中缓缓升起。
看不清脸，只有轮廓。穿着破损的长袍，双手交叠在胸前，胸口有一个空洞。可他还在呼吸。
他还活着。
哪怕只剩灵魂。
崔宇星盯着那道身影，喉咙发紧。
他知道那是谁。
初代共鸣者。
不是传说。
不是历史。
是真实存在的存在。
祝武江退后一步，脸上露出近乎虔诚的表情。“开始了。”他说，“血色祭典，正式开启。”
林晚秋靠在石柱边，手指微微颤抖。她看着那道升空的身影，又看向崔宇星的背影。
周砚之趴在地上，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头，嘴里还在念着什么，声音太小，没人听得清。
崔宇星抬起右手，冰晶迅速覆盖整条手臂。
系统震动加剧。
地下灵魂的频率越来越快。
祝武江抬起机械臂，对准崔宇星。
祭坛上的符文全部亮到极致，血雾凝成丝线，缠绕在每个人身上。
崔宇星开口，声音很轻。
“你说我不是第一个。”
他顿了一下。
“那你告诉我，我是第几个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