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宇星的手指还贴在星核表面,那层幽蓝的光影刚刚消散。他没动,也没说话,只是呼吸比刚才沉了些。林晚秋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的位置,玉杖轻轻点地,指尖微微发白。周砚之已经合上了笔记本,骨铃垂在腰间,一动不动。
“刚才是……他在看我。”崔宇星终于开口,声音低得几乎贴着地面走。
“谁?”林晚秋问。
“初代。”他说,“不是幻象,也不是记忆回放。他是真的想告诉我什么。”
话音刚落,左耳的耳钉猛地一烫,像是有火线顺着神经窜进大脑。他皱了下眉,抬手按住耳朵,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系统在反应。”周砚之立刻察觉,“你感觉到了?”
“不只是感觉。”崔宇星咬牙,“它在逼我接收什么东西。”
林晚秋一步跨到他身边,手掌覆上他的手腕。一股温和的魔力缓缓渗入,像春水漫过冻土。她没说话,但眼神很稳。
周砚之从符囊里抽出一张灰黄色的符纸,贴在自己额角。“我来帮你稳住频率。”他低声念了一句古语,骨铃无风自动,发出极轻的震颤。
就在这时,星核台中央再次泛起涟漪。
这一次没有光影凝聚的过程,直接一道模糊的身影浮现出来——依旧是那名霜袍男子,面容依旧看不清,可那双眼睛,和崔宇星一模一样。他的嘴唇依旧没有开合,可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三人脑海:
“容器即将苏醒……轮回不止一次……你必须阻止他。”
“刘祖林?”崔宇星追问。
残影微微一顿,仿佛听到了不该被提起的名字。下一瞬,一道黑雾从石台裂缝中暴起,如锁链般缠上他的脖颈与手臂。光影剧烈扭曲,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:
“他收集碎片……重塑神格……不能让他……完成仪式……否则……一切都会重置……”
“重置什么?”周砚之急声问,“时间?世界?还是我们?”
残影没回答。黑雾越收越紧,他的身体开始崩解,化作细碎光点四散。就在彻底消失前,那双冰眸猛然转向崔宇星,目光穿透百年光阴,直刺而来。
“别相信……系统。”他留下最后一句,随即湮灭。
密室陷入死寂。
崔宇星猛地抽回手,耳钉的热度还未退去,反而越来越烫。他低头看着掌心,沙漏纹路正在微微发亮,和星核内部的光流节奏一致。
“他说别相信系统?”林晚秋皱眉,“可系统一直在帮你。”
“也许帮的是现在的我。”崔宇星盯着自己的手,“不是最初的那个。”
周砚之摇头:“不对劲。刚才那段话,像是被人截断的。黑雾不是自然出现的,它是冲着阻断信息来的。”
“有人在监视这里。”林晚秋轻声道,“而且,早就知道我们会走到这一步。”
崔宇星没接话。他闭上眼,试图平复体内翻涌的魔力波动。可就在意识沉静的瞬间,一股强烈的共鸣从耳钉炸开,直冲脑髓。
“啊!”他闷哼一声,膝盖一软,差点跪倒。
林晚秋立刻扶住他肩膀,另一只手迅速结印,在两人周围拉起一层薄如蝉翼的结界。周砚之也反应极快,骨铃轻晃,咒文脱口而出:“魂归本位,识守其根!”
崔宇星喘了几口气,额头冷汗滑落。他抬起左手,发现耳钉正剧烈震动,表面裂痕中透出刺目的蓝光。
“它要出来了。”他说。
“什么要出来?”
“地图。”
话音未落,一道立体影像凭空浮现于空中——千沟万壑的峡谷深处,冰雪覆盖的祭坛静静矗立,四周空间扭曲,裂痕交错。画面稳定而清晰,不带一丝杂波。
周砚之瞪大眼睛:“这是雷暴峡谷?我没记错的话,那里是百年前空间裂变的第一爆点。”
“系统第一次主动给坐标。”崔宇星睁开眼,目光落在祭坛上,“它不想让我错过。”
“可刚才残影说‘别相信系统’。”林晚秋盯着那幅图,“你怎么确定这不是陷阱?”
“我不确定。”崔宇星说,“但我得去。”
“我们都去。”她说。
周砚之收起骨铃,从符囊里取出一块刻满符号的石片,对照着地图边缘的地形比对了一会儿。“路线能推演出来,但风险不小。雷暴峡谷常年有能量乱流,白天进去的人,晚上不一定能出来。”
“那就夜里进。”崔宇星说,“趁他们想不到。”
“谁?”林晚秋问。
“所有盯着我们的人。”他看向星核,“杨壹平只是传话的。真正想拦我们的,从没露过脸。”
林晚秋沉默片刻,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。她的掌心有些凉,但很稳。“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如果系统真有问题,你要第一时间切断连接。别硬撑。”
崔宇星看了她一眼,点了点头。
周砚之插话:“还有一件事。刚才残影提到‘碎片’,你们觉得是指什么?”
“记忆?”林晚秋猜测。
“源晶?”周砚之摇头,“更可能是共鸣者的痕迹。每一个觉醒者,都是系统运行过的证据。如果刘祖林在收集这些……说明他在重建某种东西。”
“神格。”崔宇星重复那个词,“他想把自己变成规则本身。”
“那就更不能让他碰祭坛。”林晚秋握紧玉杖,“那里是空间最薄弱的地方,一旦被激活,影响的不只是南明城。”
崔宇星望着那幅全息地图,久久未语。他知道,这一趟非去不可。不只是为了阻止刘祖林,更是为了弄清自己是谁。
为什么偏偏是他重生?
为什么系统选中他?
为什么初代临死前,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?
“准备一下。”他 finally 说,“我们天黑出发。”
“现在呢?”周砚之问。
“等。”崔宇星靠在墙边坐下,耳钉的光芒渐渐暗下去,但余温仍在。“等魔力恢复,等系统安静下来。它刚才强行推送信息,消耗不小。”
林晚秋在他身旁蹲下,检查他耳后的皮肤。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红痕,像是被高温灼伤。“你还好吗?”
“没事。”他说,“就是有点累。”
她没再说什么,只是把玉杖横放在膝上,静静守着。
周砚之则拿出纸笔,开始绘制地图的细节标记。他一边写一边嘀咕:“北面有三处塌陷区,东侧岩壁常年带电,西边……等等。”
他突然停笔。
“怎么了?”林晚秋抬头。
周砚之盯着地图右下角一处不起眼的裂痕,眉头紧锁。“这里……有个标记。很小,像是被人刻意刻上去的。”
崔宇星起身走过去。
那道裂痕边缘,确实有一道极细的划痕,形状像一个倒置的三角,中间一点。
“这个符号……”周砚之声音低了下来,“我在父亲留下的笔记里见过。意思是‘观测点已激活’。”
“谁在观测?”林晚秋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他说,“但留下这个记号的人,应该和我们是一边的。”
崔宇星盯着那个符号,忽然感到耳钉又轻轻震了一下。不是警告,也不是疼痛,而是一种……回应。
就像有什么东西,在远处,正等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