震惊之余,陶秀容更多的是困惑。
陶卫兵说:我在八萃楼上班这段时间,倒是听说了一些往事。
简单来说就是贾家总想占林叔便宜,还惯坏了姐夫。
再加上贾奶奶在世时跟林叔家大闹过好几场...唉,其实还有玉华姨和已故的一大爷的原因,总之特别复杂。”
陶秀容轻叹道:“咱们姐弟与林叔一家无冤无仇,你可别为了娶小当就全听她的。
瞧瞧贾家现在的光景,当初要是跟林叔处得好,哪会沦落成这样?”
“姐,我明白,小事我都顺着小当,大事还得我自己拿主意。”
“这就对了。
我和贾梗那点情分还没怎么着,他就犯事跑了。
往后贾家的事,只要不牵扯咱们,我都不会多嘴。
咱们虽姓贾,但不能跟着她们犯糊涂。”
陶卫兵压低声音问:“姐,要是我真娶了小当,能搬进贾家住吗?”
陶秀容笑道:“你们住里屋,我搬外屋去。”
“那婶子……我是说岳母,还有何叔住哪儿?”
“成了亲就从你工资里匀点钱,给他们另租房子。
只要你态度恭敬,傻……咳,爸那边好商量。”
陶卫兵皱眉:“别学小当她们喊‘傻爸’,何爷爷最不爱听这个。”
“行,我改口。”
另一边,刘海中望着阎埠贵家三个儿媳在酒楼忙碌,眼里直冒酸水。
“老阎,你家仨儿媳妇都在这儿上班?一个月挣多少?”
阎埠贵眯眼笑道:“比工厂强得多,于莉一个人的工资顶解成半年。”
“嚯!那还不让解成过来?”
“解成干不了这行,于莉当经理就够了。
年后他跟许大茂去管建材公司,老二老三也准备跟着林真干,听说新厂快建了……”
刘海中听得哑口无言,贰大妈狠狠掐他胳膊:“让你当初跟林真作对!看看人家老阎!”
刘海中涨红着脸,正巧见林真来敬酒,忙拽住凳子:“贰大爷今儿非得跟你喝一杯!”
林真摆手笑道:“您这身子骨可不敢多喝,该我敬您才是。”
阎埠贵举杯附和:“就是,心意到了就行。”
一杯下肚,刘海中拉着林真掏起了心窝子。
“林真啊,你是不知道,这几个月我总琢磨从前的事,要说没后悔,那真是昧良心!都怪我当初没管教好三个儿子,后来又被官位迷了眼,稀里糊涂跟了李怀德。
幸亏组织上及时制止,不然连和你喝酒的机会都没喽。”
林真抿嘴笑道:“贰大爷,您突然说这些,是不是有事?”
刘海中搓着手笑道:“唉,光齐光福的钱全叫棒梗骗走了,贾家的债还不上就得自己填窟窿,今年连媳妇娘家都不敢回,实在难啊!”
林真摇头道:“吃一堑长一智吧,没跟着棒梗走歪路就算万幸。”
“那是!我家小子再不济也比棒梗强,从小挨揍长大的,哪像棒梗被惯得无法无天。”
阎埠贵插嘴道:“你家老大刘光齐不也是惯大的?”
“老阎你存心捣乱是吧?”
“开个玩笑嘛,瞧你急的。”
刘海中瞪了阎埠贵一眼,转头对林真赔笑:“你看...能不能让光齐光福跟你干?俩儿媳妇也安排到酒楼?光齐还在轧钢厂扫厕所,光福那小破厂工资都不够还债......”
“贰大爷!”
林真抬手打断,“酒不够让于莉添,菜不够叫马华加,今儿只管吃喝,工作的事改天再说!”
他早打定主意不收这兄弟俩——当初这俩人还想借李副厂长打压自己呢。
连阎解成三兄弟都没安排,哪轮得到他们?
溜达一圈找到刘光天,林真低声道:“你爸想塞光齐光福过来,说是挣钱还债。
建筑队现在缺人,你要愿意带就收,不愿意就回家劝劝老爷子——踏实还债没人催,别总想着 。”
刘光天嗤笑道:“当咱这儿是废品站呢?我大哥就配扫厕所,光福也只配在小厂混日子,真要来了准偷奸耍滑!”
“你看着办,别闹太僵。”
下午散席后,刘光天回家一看,大哥和三弟正翘着腿嗑瓜子,顿时火冒三丈:“不是说穷得揭不开锅吗?哪来的闲钱买零嘴?”
刘光齐眼皮都不抬:“大过年的不嗑瓜子干啥?我们又不像你当总经理,放假不就该歇着?”
刘光天冷笑:“街上招临时工的铺子多了,三十多岁的人还指望老爹找工作,臊不臊?”
“刘光天你什么意思?谁让爸帮忙了?”
“今天咱爸跟林哥提了,想让你们跟着?我可把丑话说前头,我这儿不留混日子的,就你们这样的,头天上班就得卷铺盖走人!”
刘光齐一听这话,火气蹭地窜上来。
“刘光天,装什么大尾巴狼?还‘不留混日子的’,谁稀罕你养?出事时你掏过一毛钱吗?”
刘光福跟着阴阳怪气:“就是!二哥你可别血口喷人,我们可没让爸找林真。
咱可学不来你那套溜须拍马的本事!”
刘光天冷笑:“没这念头最好。
甭管谁撺掇爸求的情,我的建筑公司容不下懒汉。”
正说着,贰大爷刘海中黑着脸过来。
“是我自个儿要替他们求情!光天,亲兄弟落难,你如今混出头了,该拉他们一把。”
刘光天瞥了眼吊儿郎当的兄弟俩,嗤笑道:“爸您歇着吧。
真要缺钱,工地搬砖都能糊口。
我现在的位子是拿命拼来的——接手林哥公司后,整整二十多天吃住都在工地,两班人马轮轴转才稳住摊子。”
刘海中噎住。
大儿子从小娇生惯养,三儿子滑头耍赖,确实不是干苦力的料。
见父亲语塞,刘光天语气稍缓:“年三十工地还得盯梢,初一再来给您拜年。”
说罢转身就走。
刘海中越看俩儿子越来气。
刘光福偏偏凑上来问:“爸,晚上吃啥?中午酒席油水足,晚饭可得......”
啪!一记耳光甩得他直跳脚:“凭什么单打我?!”
“狗东西!没钱就去找活干!秦淮茹家闺女都能端盘子,你们立刻给我滚出去!”
刘海中暴跳如雷,“往后吃饭必须交钱,休想啃老!”
刘光齐赶紧拽弟弟往外溜:“别拱火了,找零工去,省得被光天看扁。”
“滚!都滚!”
刘海中砸来茶缸,“你们连光天的脚指头都比不上!”
贰大妈闻声冲进来劝架,连推带搡把兄弟俩轰出门:“挣不着钱别回来!”
两兄弟灰溜溜被赶出院子。
无奈之下,兄弟俩只好上街找活儿干。
如今街上新开的小店如雨后春笋。
许多返城的待业青年找不到工作,便用家里的积蓄开小店谋生。
这些店铺规模不大,以饭馆居多,偶尔有几家卖服装、家电的。
除非生意特别红火,或者规模扩大,否则很少招临时工。
尽管店铺小,但数量庞大,供销社逐渐失去存在感,慢慢退出历史舞台。
刘光齐和刘光福在街上转悠到九点多,终于找到招工的地方。
刘光齐在一家刚扩建的饭馆当跑堂,刘光福则在一家服装批发店做装卸工。
虽是临时工,但工钱不低,一天能挣八块钱。
谈妥后,兄弟俩顿时觉得在工厂的工资太寒酸。
要是警方能抓住李怀德,追回赃款,他们肯定也出来做生意。
与此同时,津门的一条胡同里。
刚下班的棒梗快步穿过路灯的光影。
自从用假身份在津门落脚后,他每天下班都会绕到八萃楼附近转悠。
这小子从来不是安分的主儿。
尤其是看到曾经胆小懦弱的刘嘉城成了八萃楼分店的总经理,而自己却落得逃亡的下场,他心里烧起一把妒火。
他不服,不服老天爷的安排。
他恨,恨发小们个个过得比他好,自己却像丧家之犬。
他怨亲爹贾东旭死得早,怨秦淮茹不如刘玉华强势,更怨继父傻柱没本事。
连刘光天和许大茂都能跟着林真过上好日子,傻柱却连一点便宜都没占到。
连胆小的刘建国都成了林真的亲家,儿女飞黄腾达。
可自己的爹妈却没给他挣个好前程。
如今的棒梗,心里早已扭曲。
年关将至,他却有家难回,这一切的苦难,他都归咎于命运不公。
院里但凡比他过得好的人,都成了他仇恨的目标。
他甚至忘了自己右手那两节手指是怎么断的,只记得是林真家的老鼠夹子害的。
发现津门也有八萃楼后,他就在心里盘算着报复。
最近两天刘嘉城不在,棒梗知道腊月二十六是林家和唐艳玲办喜事的日子。
刘嘉城肯定是回去喝喜酒了。
眼下津门八萃楼只有关冬青坐镇。
棒梗想趁管事的人少,好好摸清底细,所以一下班就急匆匆往这儿赶。
刚拐进胡同,他突然撞上一个人。
棒梗走得急,一头撞上去,对方纹丝不动,自己却被弹得连退几步,一屁股摔在地上。
抬头一看,他心里猛地一颤。
眼前这人深眼窝、鹰钩鼻,脸色惨白,浓密的红头发从棉帽里支棱出来,配上两撇红胡子。
路灯下一照,活像个红毛鬼。
再细看,原来是个老外。
棒梗暗骂:这红毛白皮的鬼子劲儿真大,居然把我撞翻了,刚改开就跑津门来,想干啥?
“对不住,我赶路没看道儿,您多包涵!”
他一边赔不是,一边想溜。
突然手腕一紧,像被铁钳夹住,钻心的疼让他浑身一激灵。
这手劲儿,跟林国兄弟几个不相上下。
皮特出手极快,棒梗还没看清动作,手腕已被牢牢钳住。
“哎哟!松手!我都道歉了,您还揪着不放?”
棒梗疼得额头沁汗。
皮特微笑道:“我是皮特,你是棒梗吧?幸会。”
他中文流利得像个本地人。
棒梗心头一震——这人不仅中文好,竟还知道自己的名字!作为通缉犯,名字暴露意味着危险临近。
“您认错人了!我叫刘连星,滨口来的,到津门探亲,根本不认识什么棒梗!”
“别装了,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