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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明非站在诺诺的舱门外,指节叩在门板上发出的轻响如同石沉大海。里面没有任何回应,只有一片的死寂。
他叹了口气,声音放软,带着几分低声下气:“师姐,我错了,行不行?我不该质疑你的决心和毅力…你开开门,我诚心诚意跟你道歉。”
门内传来一个斩钉截铁、毫无转圜余地的字眼:“滚。”
路明非抓了抓头发,试图用旧日情分打动对方:“不至于吧?我们…好歹是朋友啊,别这样。”
僵持之际,一阵清雅的香气悄然靠近。一双手臂从身后温柔却不容拒绝地环住了他的腰,苏晓樯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,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:“哟,这是吃了闭门羹了?”
路明非身体微微一僵,随即无奈地笑了笑,点了点头。
“需不需要我帮你呀?”苏晓樯仰起脸,笑容天真又无辜,像只单纯无害的小猫。可路明非却察觉到了,在那份甜美无辜的笑容背后,似乎正酝酿着某种…后果未知的危险……
“怎么说?”他谨慎地问道。
苏晓樯的嘴唇几乎贴到了他的耳廓,温热的气息如同羽毛般拂过,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:“简单。一周时间——接下来的这一周,你完全属于我。怎么样,这笔交易…很划算吧?”
苏晓樯将自己的脸颊贴路明非的脸颊上,温热的触感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。笑容甜美依旧,眼底却闪烁着光,仿佛早已算准了他所有的退路。
“放心好了,”她的声音轻柔,却带着一股将一切安排妥当的从容,“零和绘梨衣那边…我去解释。”她刻意顿了顿,观察着他细微的反应,“保证不让你为难,也省得你面对她们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。”
她抬起手指尖稍稍用力捏住路明非另一边的脸颊,像在掂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宝:“怎么样?这笔买卖很划算吧?”她的笑意更深,“不过…下次可就不止这个价了哦?”
见路明非似乎仍在犹豫,她又抛出了一个重量级的筹码,语气轻快得像在分享一个秘密:“而且,我还包售后的呀。”她凑得更近,呼吸拂过他的耳廓,“我负责帮你说服诺诺,怎么样,你这样干巴巴的来,哪怕开了门又能怎么样呢?是吧。”
这番话将她在这场交易中的优势地位和精心算计展露无遗——她不仅提出了要求,更将路明非所有可能的顾虑和后续麻烦全都一手包办,让他几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。
苏晓樯狡黠一笑,指尖在路明非脸颊上轻轻一刮,像是敲定了某桩心照不宣的交易。
“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哦。”
她利落地松开路明非,转身面向那扇紧闭的舱门,没有半分犹豫——抬腿就是一记干脆利落的猛踹!
“砰!”
门板应声弹开,撞在内侧墙上发出一声闷响。
苏晓樯看也不看身后一脸错愕的路明非,径直大步跨入房间,对着里面正冷着脸的诺诺扬起一个明亮又带着几分蛮横的笑容:
“师姐,走呗,”她语调轻快,仿佛刚才那破门而入的根本不是她,“喝两杯去。”
苏晓樯压根不给诺诺反应的时间,话音未落就直接上手,一把拽住她的胳膊,毫不客气地就把人往外拖。
“哎!苏晓樯!你干嘛?!”诺诺被她拽得一个踉跄,又气又好笑地挣扎了一下,“要不要这么野蛮啊你!”
苏晓樯却毫不在意,反而咧嘴一笑,手上力道半点没松,一边把人往外带一边振振有词:“嗨呀师姐!我这不是你教我的嘛!”她语调欢快,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活力,“酒量这东西,多练练不就上去了?走走走,今晚咱俩必须不醉不归!”
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,仿佛强行拖人去喝酒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一样。
苏晓樯一手拽着诺诺,一手叉腰,回头瞪向还愣在原地的路明非,见他一脸茫然,抬脚就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。
“看什么看啊,还不快跟上!”她理直气壮地指挥道,嘴角却藏着一丝狡黠的笑,“我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喝醉了,万一被人占了便宜怎么办?你这保镖可不能偷懒!”
她声音清脆,带着不容置疑的任性,仿佛路明非理所应当就该负责到底。
路明非跟着两人,一路走到了长江边一家颇有格调的清吧。江风混着潮湿的水汽拂过露天座位,远处船灯在夜色中零星闪烁。
刚坐下,苏晓樯就“啪”地一拍桌子,扬声道:
“老板!听着——今天全场所有人的消费,我买单!”她笑得张扬,像个意气风发的小疯子,“把你们这儿最拿得出手的好酒统统端上来!今晚,不醉不归!”
她根本不等诺诺回应,直接塞了一瓶刚开的威士忌过去,自己则利落地拎起另一瓶,挑眉冲诺诺示意:
“师姐,别说我不仗义,先吹为敬!”
还没等路明非反应过来劝两句,苏晓樯就真的对着瓶口灌了起来。诺诺先是一愣,随后像是被这疯劲逗笑了,也干脆地仰头跟上。
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“对瓶吹”,硬是把本该细品的烈酒喝出了江湖气。几个回合下来,诺诺竟真被她灌得眼神发飘、脸颊绯红,说话都带了点软绵绵的调子——虽然以诺诺的酒量和演技,谁也说不清这醉意里有几分真、几分是顺势装出来全了苏晓樯这场“赔罪酒”的兴致。
最终,诺诺揉着太阳穴,半眯着眼瞥向一旁手足无措的路明非,含糊地嘟囔了一句:
“行了…看在晓樯面子上,这次就算了。”
路明非的身影消失在江畔夜色中,方才喧闹的酒意仿佛也随之沉淀下来。诺诺扶着微醺的苏晓樯,指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,动作放缓,声音也低了下来。
诺诺沉默片刻,终于轻声问出那句压在心底的话:
“你就这么喜欢他……喜欢到……连这种荒唐事都愿意为他做?”
苏晓樯抬起朦胧的眼睛,没有直接回答,反而轻轻笑了一下,反问:
“师姐……你有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?”
诺诺愣了愣,看着眼前的人“没有啊...”轻得像一声叹息,消散在夜风里。
苏晓樯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的江面上,声音里带着一种醉后的清醒,又或者是清醒着的醉意:
“真正的喜欢一个人啊……并不是觉得他哪里都好,并不是就认为这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。”
她顿了顿,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。
“而是你会忍不住…总是去想,怎么帮他解决那些他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难题。而且…总会忍不住变得…不那么像原来的自己。”
这段话说完,短暂的寂静笼罩了两人。
然而下一秒,苏晓樯一直强撑的平静骤然碎裂。
她猛地低下头,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,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出。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,砸在冰冷的地面上,也砸碎了先前所有故作潇洒的伪装。
“我就是不想他跟别人在一块啊!”她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,带着哭腔,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委屈,“我就是想让他只是我的啊!我就是…就是喜欢啊!”
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,看向诺诺,像个丢失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:
“可是…可是,就是因为我喜欢啊……”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,充满了无力的自嘲,“我只能逼着自己去接受,去承认!谁让她们出现得都比我更早啊!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去那么深!为什么…为什么我之前不早早地、更早一点就喜欢上他啊!”
诺诺看着眼前这位平日里明媚张扬、此刻却哭得浑身发抖的学妹,一时间竟有些无措。她沉默着,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伸出手轻轻将苏晓樯揽进怀里,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,动作有些生疏,却带着难得的温和。
然而,这份短暂的温情并没有持续多久——
怀里的苏晓樯突然身体一僵,喉咙里发出几声压抑不住的“呕、呕”声。
下一秒,她猛地低下头,毫无预兆地吐了出来,秽物直接溅了诺诺一身。
浓烈的酒气和酸腐味瞬间弥漫开来。
诺诺:“……”
她整个人僵在原地,低头看着自己狼藉一片的衣服,又抬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——苏晓樯吐完之后似乎舒服了点,眼神迷蒙地抬起头,甚至还朝她露出了一个傻乎乎、带着歉意的笑容,脸颊红扑扑的,显然是真的喝到极限了。
短暂的死寂之后,诺诺的怒吼瞬间划破了江边的夜空:
“苏!晓!樯!——我要杀了你!!!”
这一声彻底把苏晓樯的酒吓醒了一半。她猛地一个激灵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诺诺怀里挣脱出来,一边踉跄后退一边双手合十,摆出可怜兮兮的求饶姿态:
“诶嘿~师、师姐饶命啊!”她舌头还有点打结,但求生欲让她语速飞快,“我错了!我真错了!再也不敢了!下次绝对不吐你身上!我发誓!”
话音未落,苏晓樯已经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转身,踩着有些虚浮的步子,跌跌撞撞地就往反方向跑去。
她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喊,声音带着笑意和尚未散尽的醉意,飘散在风里:
“师姐!衣服的钱——我明天一定赔给你!十倍!不不,二十倍都行!”
她踉跄了一下,差点绊倒,又慌忙稳住身形,继续加速,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喊着甩过来的,带着几分狡黠和理直气壮:
“我先回去收——利——息——啦——!”
只留下诺诺站在原地,顶着一身狼狈,看着那个迅速逃远的背影,气得几乎笑出来,最终只能咬牙切齿地对着空气骂了一句:
“苏晓樯……下次绝对饶不了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