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民变的风波彻底平息,萧景珩携赫赫功勋与无上荣宠凯旋归京,永宁侯府的声望如日中天。然而,府邸深处,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宁静,甚至透着一丝刻意为之的低调。
萧景珩谢绝了绝大部分宴请往来,每日除了上朝、去兵部衙门点卯处理公务外,便深居简出。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兵部武选、职方等具体事务中,兢兢业业,沉稳务实。对于市舶司后续事宜,他谨守臣子本分,只在大政方针上依制提出建议,具体事务则完全交由新任市舶使及户部官员处理,绝不越权插手,姿态放得极低。
这番急流勇退、谦逊守拙的姿态,赢得了朝野不少有识之士的赞许,也让那些暗中窥伺、准备寻机攻讦的人一时无从下手。皇帝对此更是满意,在几次召见中,言语间勉励有加,信任不减反增。
沈清辞则将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,愈发有当家主母的沉稳气度。她不仅将侯府事务处理得妥帖周到,更凭借其日益显露的智慧与手腕,悄然维系着一张庞大的信息网络。京中权贵府邸的动向,朝堂之上的风吹草动,乃至通过威远镖局传来的各地消息,都会经过她的梳理分析,提炼出有价值的信息,在萧景珩需要时,适时提供参考。她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柔弱女子,而是真正能与他并肩俯瞰棋局的盟友。
时光流转,夏去秋来。这一日,恰是沈清辞的生辰。并非整寿,加之萧景珩意在低调,故府中并未大肆操办,只依礼受了宫中赏赐和几家至亲的贺礼,晚膳时,厨房精心备了一桌清淡雅致的家宴。
没有外客,只有永宁侯夫妇、萧景珩与沈清辞四人围坐用膳。席间,赵氏看着眼前一对璧人,想起这一年多来的风风雨雨,心中感慨万千,忍不住红了眼眶,拉着沈清辞的手道:“好孩子,自你进门,家里经历了这么多事,苦了你了。景珩能有今日,多亏了你在身边帮衬着。”
沈清辞连忙起身:“母亲言重了,这都是儿媳分内之事。”
永宁侯萧远也抚须点头,看着沉稳的儿子和贤惠的儿媳,老怀大慰:“家和万事兴。你们二人,同心同德,是我侯府之福。”
用过晚膳,永宁侯夫妇体谅他们小夫妻,便早早让他们回自己院子歇息。
回到墨韵堂,摒退左右,屋内只剩他们二人。红烛高燃,映照一室温馨。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,递到沈清辞面前。
“清辞,生辰安康。”
沈清辞微微一愣,接过锦盒,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支通体莹白的羊脂玉簪,簪头雕成简约的玉兰花样,温润剔透,雅致非常。她认得这玉质,是去岁萧景珩南下时,偶然得的一块极品籽料,没想到他竟一直留着,还琢成了发簪。
“这……”沈清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,抬头望向他。
“仓促之间,不及备礼。”萧景珩目光温和,语气是少有的轻柔,“这玉簪素净,衬你。”
没有华丽的辞藻,没有刻意的浪漫,但这份于繁忙政务中仍记得她生辰、并早早备下心意的心意,比任何珍宝都更让沈清辞动容。她想起初入府时的疏离戒备,想起共度难关时的相依为命,想起如今并肩作战的默契信任……一路走来,酸甜苦辣,尽在其中。
“多谢世子爷。”沈清辞垂下眼帘,掩去眸中泛起的水光,声音微哑,“妾身……很喜欢。”
萧景珩看着她低首的侧影,烛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,平日的冷静自持此刻化作了难得的柔婉。他心中一动,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情绪弥漫开来。他伸出手,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。
沈清辞指尖微颤,却没有挣脱。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,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,却奇异地让人安心。
“清辞,”萧景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“这些日子,辛苦你了。若非你在京中周旋,在江南之事上出谋划策,我未必能如此顺利。”
“世子爷言重了。”沈清辞轻声道,“妾身只是做了该做之事。”
“不,”萧景珩摇头,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,“你做的,远不止于此。你是我妻,更是我的知己,我的臂膀。这侯府,这前程,有你一半。”
这话语,重若千钧。不再是客套的感谢,而是明确的认可与托付。他将她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,承认了她在他生命和事业中不可替代的作用。
沈清辞心头巨震,抬眼迎上他郑重而坦诚的目光。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,她看到了信任,看到了依赖,更看到了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情愫。那不是浓烈的爱欲,却是一种更深沉、更牢固的羁绊,是历经风雨、并肩作战后淬炼出的同心之情。
“世子爷……”千言万语堵在喉间,最终只化作一句,“妾身……必不负所托。”
萧景珩微微颔首,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:“前路或许仍有风雨,但只要我们同心,便无所畏惧。”
“嗯。”沈清辞重重点头,反手轻轻回握了他的手。
十指交缠,温暖传递。无需更多言语,彼此的心意已了然。他们不仅是名义上的夫妻,更是命运与共的盟友,是灵魂相契的知己。这份在波谲云诡中淬炼出的情感,比单纯的男女之情更为坚不可摧。
窗外,秋风送爽,月华如水。屋内,红烛静燃,一双人影相依。第五卷的故事,在这份静谧而坚定的“同心”中,缓缓落下了帷幕。然而,他们的征程还远未结束,海洋的呼唤、朝堂的博弈、未来的挑战,都等待着这对同心同德的夫妻,去共同面对,共同书写新的篇章。